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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众生之相

镜湖湖面之下千丈之地。

离殷离入水已过了近两个时辰,虽然殷离还未到镜湖之底,但镜湖之压已到了难以受忍受的程度,但最可怕的而是神念的限制,殷离此时只能感应到周围几尺之地,已几乎如凡人一般,毫无神念可言。只是那股危机感已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种感觉不是一种功法,只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本能,许多时候这种本能便是一种保命手手段,殷离也是从南疆九死一生的拼杀中磨练出这种本能。

虽然身体还能承受得住下潜的压力,但那股危机感在不断地从心底里催促殷离停下。然而放眼四周,此刻并无什么水怪存在。或许湖水越深,存在的湖灵水怪也是越少。

然而,殷离终于忍受不住那股感觉,开始停止了下潜,转而开始缓缓上浮起来。究竟下潜了多远,殷离没有仔细计算,但那股危机感开始减轻,殷离却是能够真切感受地到的。

“这镜湖里的灵物强大的出乎意料,如此一来只能放弃此物了。”既然无法达成目的,到湖底寻找一番,殷离也不再执着于原来的目标,转而开始考虑如何让此次镜湖之行有所斩获。

“没想到竟然真如蓝天海所卜,此次入湖竟然是无功而返。也罢,既然此宝与我无缘,那我便拿一个名声吧!”殷离稍加思索便打定了主意。在紫东宗大比上一鸣惊人,在各个山门和宗派之间显名,对殷离来说也算是重要之事。即已作好打算,殷离干脆将将身上金甲一收,手里只剩下一把齐人高的金色大剑,不作防御,只要收割湖中生灵。

“噢?有个娃娃发力了!”中极殿中央的光幕前,一个浑厚的男音从四周的某个石椅里传了出来。说话之人面似银盘、目如朗星,双耳并垂及肩,身披一袭紫袍,上有金线兽纹,几块白玉在紫袍上泛着淡淡玉色。此人便是紫东十殿之一的宝观殿长老--左元放。此刻英华门外事毕,他也急忙赶回主殿,不错过此次大比的任何细节。

左元放的左眼被一个赤金色玉环盖住,只余一只右眼漠然地瞪着那光幕。而光幕上显示的正是殷离正手挥大剑,将一只两丈长的狮头鱼一剑斩杀的情景。左长老话音刚落,殷离名字后的数字又增加了捌佰叁拾,名次又往上猛增了近十名,已直接杀入了两百名之内。

越是靠近湖底,生灵就越是强大,一旦斩杀所获得的魂气数量也远远超过湖面附近的湖灵。短短一个时辰,越来越多的人被殷离甩到了后头。

“这么好的杀神,收入你的宝观殿太可惜了,还是到玄洪殿来较为合适,这气概,随着我行走其它宗门时,也能显我紫东宗气派。”说话之人声音浑厚,正是坐在左元放一侧的玄洪殿之主--任五郎。

“这话我不爱听,难道我钦天殿就不要需要这般人材!你看这娃娃手上的赤金大剑便不是凡物,招数又快又准,想必今日之内这小子定能进入前三。”正斜靠的石椅之上的寒泉子见此也凑了一句。话音刚落,殷离名次又往上冲了十名左右。

“几殿之间先不要着急抢人,等祖殿之试之后,再决定此人归属。几位长老还是再看看有没有别的门人,毕竟此次大比之人来源杂驳,或许会有更多展露天资之辈。”洪宗主端坐大殿主位,此话一出,几名殿主便不再言语,专心看心眼前光幕来。

“这殷离是早有名声,但这个蓝天海也是异数,到现在居然还端坐静湖之畔。”虽然宗主发话,寒泉子还是嘀咕了一句。众人一听,眼前光幕不由地都朝镜湖边转去。

此时此刻,蓝天海并不知道已有多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离史重归入湖的时间也已过去三个时辰,东方红日早已变成中正午骄阳,但蓝天海似乎并不着急。其间原胤等人催促了几次,但蓝天海终是不为所动。直到正午时分,蓝天海终于缓缓起身,拍了拍粗旧的长袍,慢悠悠地走到了青色巨石之下。

青色巨石上早已密密麻麻地列满了名字,每个名字后面的数字都不在停跳动。皇甫仪也早已走出石亭,站在巨石之上看着蓝天海。

“你若还想参与大比,现在就跟我入亭取镜湖玉牌吧。”皇甫仪高高在上,低头向蓝天海叫道。

“蓝天海来也!”只见蓝天海一声大喝,纵身跃上青色巨石,跳到了皇甫仪身边。只是皇甫仪衣着光鲜,仪表堂堂,蓝天海与其一比,简直如田地里耕作的老农。蓝天海也不在乎,反而转身朝远处聚集在一起的紫东宗青衣门人处遥遥一拜,嘴角现出一个轻笑,便转身随皇甫仪入石亭去了。

接引的青衣门人们早已完成使命,此刻只是聚集在此处,打坐调息,等候皇甫仪的安排。蓝天海这一拜,除了让这些青衣门人有些愕然,却有三人见此眉头一皱。

“他难道……”洪靖眉头一皱,看向殿内光幕前冥灵殿主的位置,却见阴长生陷在宽大的石椅之内,一动不动,却也无人看得出他此刻紧拧的双眉。至于另一人,却是这青衣门人中的一人。此人相貌普通,身材平凡,与其它青衣门人相比更显平庸,只是此刻他见蓝天海朝此一拜,不由地眉头轻轻一拧。

……

“要论耐性,我皇甫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之人。”皇甫仪走入石亭之内,转身看向蓝天海:“不知你为何等待,但你还是尽快滴血取牌,再过几刻,这青瞑龟可未必会再凝结出玉牌了。”

皇甫话音未落,蓝天海却早已挤出一滴精血滴入龟背之内,不过片刻,却碗里捞起一个残破不堪,似玉似铁的圆球,上面绣迹斑斑,蓝天海三个小子如蚀刻般在圆球之上泛着灰光。

“这个胖娃娃是来自哪里?”安长安右侧石椅上,一个美貌宫装少女轻声嘟嚷道,只是其状若少女,声音却已近中年。

片刻,少女身后一位********轻声说道:“回殿主,只查到此人名叫蓝天海,来自竹山,此外再无其它消息。”

“哦?这么神秘?”石椅上的少女整了整宽大的衣袖,眉头微微一皱。

“虹霓师妹,这小娃娃命格低贱,能活到现在已经十分难得了。将来修行之路不是坠入心魔,就是半途陨落,我看怕是终身都无望进入气魂境了。”安长安随口说道。这宫装少女正是昆陵殿殿主—虹霓。

“铁球?世上竟有让青瞑龟凝出铁球之人?”虹霓心中暗暗称奇,“这个蓝天海究竟有什么来历?祖殿之试时一定要好好瞧瞧。”

另外几位殿主,如任五郎、左元放等人也已将蓝天海记上心上,即便是不作好评的安长安,心中也暗暗记下了蓝天海的名字。寰宇苍穹,记挂你的,并非是关心你,他们只是或为好奇,或为功利。

蓝天海当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中极殿里,又有几人对他的铁球品头论足,或是暗暗记下了他的名字。没等皇甫仪再多说什么,蓝天海已在青石亭朝外一跃,划了个弧线。随着耳边一阵咕噜噜的气泡声响起,这个矮胖身影已深深消失在镜湖之中。

“看来此次大比比我想像中更有趣。”皇甫仪走出亭外,向正远远等候在亭外的一众青衣门人说道:“你们在湖边静候三日,准备三日后传送回祖殿的阵法。如若有任何意外,到青石亭来找我。”

“是,大师兄!”众人齐声应道,随后便三三两两地往阵法而去。皇甫仪也转身回到青石亭,找了个角落打坐,神念四放,悄悄地监视起镜湖。不料亭外蓝光一闪,一个青衣门人走了进来。

“你是哪殿门人的?怎可擅闯石亭?”皇甫仪见来人举止不合规矩,心中已是极为不快,不由地怒声喝道。

来人却不言语,只是将身上青衣一脱,露出里面一身墨色的紧身夜行衣装扮。未等皇甫发问,来人将手指一咬,挤出一滴精血坠入青瞑龟背的石碗之中。“还好还来得及!”来人轻声低语,往碗内一捞,取出了一个赤红色的玉壁圆环。

“你究竟是何人!”皇甫仪不见还好,一见又一个圆环玉壁现世,不由地高声喝道。此刻应该早已全部参比之人入湖完毕,为何眼前还有一人,且还是乔装青衣门人进入镜湖地界。皇甫仪一想到此,已不管为何青瞑龟还会凝出玉环,而是双眼寒芒一闪,手中现出一把似剑芒如雪的五尺长剑,朝来人脖子便是一扫。

来人身形一个模糊,转眼出现在石亭边缘。皇甫仪一招扑空,也弃了轻视的心思,还未转身,又有一道雪色剑芒朝来人飞去。“铛~”一声轻响,来人手持玉壁将剑芒一挡,高声叫道:“在下吕松阳,此壁便是证明!”

“什么!”皇甫仪轻声一叹:“你便是吕松阳?为何你会在紫东门人中间?”

“这个你还是问你的殿中长老吧。时辰已剩无多,我也得入湖寻得造化了。”吕松阳将赤色玉壁放到贴身衣袋里藏好,便朝后一仰,直直坠入镜湖之中。

中极殿内,诸位长老均不约而同看向端坐上首的宗主。洪靖见众人如此,便缓缓说道:“吕松阳前两日才到紫东,只是一路追杀之人太多,为此我交待阴长老负责此事,安排吕松阳大比前的所有事宜。”

“如宗主所言,吕松阳一路而来尽是杀戮,考虑到此次参加大比之人中有些人师出杂驳,来历不清,或许其中更有要杀吕松阳之人,因此本殿便专门带人最后让他进入镜湖。”一阵尖细地声音从阴长生嘴里传出,众人一听冥灵殿主已有安排,一时也无人再多言语。

洪靖见众人无言,便沉声说道:“皇甫仪那儿,我会另行通知此事。诸位长老可以好好观察此人,如果他能通过祖殿之试,我也乐得紫东又添一人材。”

“此人凝出血色玉壁环,想必也是龙凤之命,今日青瞑龟竟卜出两个帝命之人,吕风为墨绿主生,吕松阳为赤红主杀,哈哈哈,居然两个娃娃都姓吕,看来老夫得好好算上一算喽。”寒泉子斜靠在石椅之上,越说越快,最后竟然端坐起身子,低头掐指细细计算起来。

“唉?吕风入湖也有近半个时辰之久,为何这排名之上没有吕风的名字?”昆陵殿主石椅之后的侍立的一个宫装少女突然自言自语道。

“你这小丫头,怎么如此记挂这个吕风,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少女身旁的********见此不由地扑哧一笑。

“怎么会!”那宫装少女急忙叫道:“我只是好奇,能来参加大比之人,都非泛泛之辈。这吕风即然能凝出玉环,想必也有其过人之处,为何到现在排名之中居然还没有他的名字。”

“宝儿,此人似乎还在下潜,或许也想一探湖底究竟。传闻镜湖湖底有异宝,或许此人也是听信了传闻。”昆陵殿主相貌虽为少女,声音却如同中年女子,只见他举起纤纤玉手,朝面前的光幕一指:“越近湖底,湖中灵物的威能就越是强大,有些湖灵若在外间,也是极为恐怖的存在,不知这个吕风又能潜得多深。”

“殿主,今日已有多人死于探底之行,如若此人一意孤行,想必也难逃一个死字,只是可惜了那帝命玉壁了。”********见此,也朝身前石椅上端坐之人轻声说道。中极殿中的光幕之上,也如青色巨石一般排列有各个参比之人的姓名,几个时辰下来,已有些许名字消失,这些人大都是在下潜探底时死于湖中强大生灵手中。

“陵儿,命数自有天定,我们只管冷眼旁观便是。反正昆陵殿不收男弟子,此人即便能入大比前三,我也不能收入门下。”虹霓冷冷抛下一句,眼前光幕上又出现了几个年轻女修在湖中试炼的情景。

“只是奇怪,吕风这娃娃现在究竟在哪儿,怎么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名字还在,应该还没陨落才对啊,怎会找不到此人!”一旁的田长老突然莫名嘀咕了一声。

“田长老,此光阵只能查看镜湖湖面之下五百丈之内的范围,显然此子现已潜入镜湖极深之处。”坐在冥灵殿主之位上的阴长生随口应道。

而吕风此刻也与殷离一般,潜入了镜湖极深之处,四周早已没有半点光亮,能听到的只剩下自己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

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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