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中，禹序铭忽地叹了口气。
于老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禹序铭有什么好惆怅的。
禹序铭忽地问于老道：“于老，你说为什么一个人勤勤恳恳，却仍然得不到足够的灵石，还得受那许多苦楚呢？”
“为什么另一个人就可以什么都不想，每天就可以有灵石来修炼，有药膳来调养身体，又有名师来指点呢？”
“为什么勤劳的人赚不到灵石，对世情一无所知的人却可以轻轻松松的呢？”
“于老，我想不明白。”
禹序铭定定地看着于老，想从于老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于老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压抑，他隐约间知道禹序铭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于老摇了摇头：“世情如此，有人出生在家族之中，有人出生在宗门之中，自然也有人出生在散修之中。”
“家族和宗门占有灵石资源，自然就有无穷法子来让灵石生出灵石来，散修的灵石只能靠出卖自己的法力劳力和知识技能来获得，薪资多少都是由宗门家族控制。这样不平等的地位，自然就会有这样的事情。”
禹序铭想着于老方才的话：“所以……是灵石资源的问题么？那如果……如果……”
他自己又摇了摇头，自己对自己说：“再怎么如果，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禹序铭深吸了一口气：“先把现在的事情做好。”
于老微微点了点头，又开始给禹序铭讲起各种见闻来。
最近于老不仅仅是在给禹序铭讲着天下格局和天南海北的见闻了。他更凭着记忆将一些宗门流传出的最基本的功法给默了出来，给禹序铭细细讲解着。
“你看这门炼体功法，它虽然浅陋，但炼体路子的最根本道理就已经在这里了，哪怕是传说中的《负荆》也脱不了这个道理。”
“再看这门功法，这条路线为什么要这么走？这么走，灵气的运转速度虽然慢了一成，但最后的精纯度却高出三成。”
“你再看这门术法，这是水雾术，最克制你的玄光术的术法。你可知它为什么能克制玄光术？你能发出玄光，靠的是一层又一层的灵力晶片将光凝聚起来。可你细细看这水雾术，这雾气其实就是一个个极细小的灵力液滴，玄光打上来，便给它一层又一层地散射出去，到了最后就跟寻常的光没了区别了。”
禹序铭暂时放下了对燕姿的思绪，专心致志地记录着于老的话语。
禹序铭现在有这样一种感觉，于老的学识就像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样，而于老正试图将深渊之中最精粹最根本的那一团万水之精传给自己。
就像是在告别一样。
……
燕姿静静地坐在禹序铭的院子之中。
她在等禹序铭，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他说什么。她心里莫名的很愧疚，她觉得她应该跟他说些什么的。
燕姿紧紧咬着嘴唇，稍显苍白的脸上有一种忐忑的表情，她难以形容自己醒来之后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正在等着家长的惩罚。
燕姿手臂环抱着自己，低头看着地上。
忽地，一个让她等了许久，又让她忐忑让她害怕的声音响了起来。
“燕姊姊，你来了。”
……
禹序铭回来了，他看到了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燕姿。
燕姿很瘦，哪怕昨晚给她吃过了一颗灵丹，可那终究只是缓解一时罢了。她正环着手臂，静静地看着地上，眼神里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
禹序铭的心稍稍抽痛了一下，轻轻地，他说道：“燕姊姊，你来了。”
燕姿抬头，阳光温暖地洒下，她“嗯”了一声：“我来了。”
燕姿轻轻招了招手：“快过来，坐过来。”她对着禹序铭调皮一笑。
禹序铭也笑了，坐到了燕姿的旁边，能感到燕姿身上的温度。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燕姿忽地“呀”了一声：“糟了，粥要凉了，你快吃！”
禹序铭很自然地说道：“一起吃。”
燕姿复杂地看着禹序铭：“这样不好……我……我只是个丫鬟，佃户家的女儿……”
禹序铭很有些恼怒地道：“你是我姐姐！”
燕姿呆呆地看着生气的禹序铭。
“父亲母亲都忙，没空关心我。只有燕姊姊你每天都照顾我，关心我，我开心的时候你顺着我，不开心的时候你哄着我，我一早就拿你当姐姐看了……姐姐！”
燕姿扑哧笑了，眼泪却是簌簌流下。
她紧紧搂着禹序铭：“你呀……你呀……你怎么这么傻？傻弟弟！”
禹序铭吐了吐舌头：“才不傻哩！一起吃！”
燕姿面上一红，轻轻在禹序铭脸颊上啄了一下：“嗯。”
一口一口地，两人将已经凉下来了的药粥吃尽，燕姿很自然地用手帕轻轻拭去禹序铭嘴角沾上的米粒，数落道：“这么大的人了，吃东西还会沾到嘴上，羞不羞？”
禹序铭“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燕姿就那样轻轻地浅浅地笑着，眼睛眯成了月牙，静静地看着禹序铭。
半晌，禹序铭转过头来，认真地对她道：“燕姊姊，以后别那样了。灵石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我来给你。”
燕姿面上一紧：“这怎么行……”
禹序铭却是打断了她：“父亲母亲每月都有零花给我，说是让我自己去外面买些喜欢东西。可燕姊姊你知道的，我平日里都不出门的，哪里会用到这些灵石了？既然放在我这里没用，那不如给燕姊姊你吧，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燕姿还要拒绝，禹序铭笑着摸出一张纸来：“要还的哩，不是白借的！嘻嘻，这是借据哦！”
燕姿苦笑着摇头，接过了借据。上面写着：“二十枚下品灵石，二十年还清。”没有落款，也没要燕姿签字。
燕姿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禹序铭却伸手按在了燕姿的嘴唇上：“燕姊姊，把嘴张开。”
燕姿面上一红，闭上了眼睛，璮口微张。
忽的，一种清凉的感觉从口中传来，一直传遍全身。
燕姿睁开了眼睛，禹序铭指尖萦绕着一种碧蓝的液体，散发着阵阵清香，就在她看时，最后一滴液体也进入了她的身体。那种清凉的感觉，正是燕姿昨晚在睡梦中感觉到的。
禹序铭笑嘻嘻地道：“这是弟弟给姐姐的礼物。”
燕姿摸了摸他的头，将禹序铭轻轻抱住。
少女身上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她的声音也悠远地传来：“谢谢你，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