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君临城。
如今,君临城中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国王乔弗里已经是个连动都动不了的废人了,而一向看不起别人的泰温·兰尼斯特如今也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兰尼斯特快要完了!”凯岩城被攻陷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那时就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大部分人对兰尼斯特家族都还抱有敬畏之心,所以这种论调从未盛行过。
但如今,街头巷尾,每个人都在说着这句话,仿佛这句话已然成为潮流一般。所有人都知道,当史塔克家族消化了凯岩城时,君临城也就离被攻陷不远了。
而另一个消息的传来,则又将兰尼斯特的信用打得粉碎。
兰尼斯特家族的金矿早就连一盎司黄金都产不出来了!兰尼斯特们用于战争的巨额开销,几乎都是从布拉弗斯的铁金库之中借出的。而所有人都知道,铁金库之所以有铁的名声,就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欠铁金库的金子不还。
“兰尼斯特有债必偿?”很快他们就要偿不起了,凯岩城中堆积的是他们家族世代积累下来的财富,但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剥下兰尼斯特的威严与财富的华袍,人们突然发现,兰尼斯特有什么了不起的?面对无法对敌的神秘,哪怕是泰温不也只能俯身于地?
……
提利昂匆匆忙忙地从自己的房中向着红堡走去。
一路上,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啊,是他!兰尼斯特!”
“小恶魔!”
“半人!”
“魔猴!”
“他应该去跟泰温趴在一起!”
提利昂面无表情地走过嘲讽嗤笑与谩骂,在过去的岁月中,辱骂的话语他听的太多了,以至于面对这样的场面,他的心中根本不起波澜。
红堡就在眼前,在往日的提利昂心中,红堡是他实现抱负,证明能力的地方,也是他心中比兰尼斯特更为威严的地方。而现在,威严丧尽,在力量面前,权力根本不堪一击。
提利昂想到了他那位神秘的朋友,羡慕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他走进了红堡,卫兵没有阻拦他。
如果可以,他也想拥有那样的力量,快意恩仇,生杀予夺。可惜他没有,但他还有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做。
红堡之中,一队队的金袍侍卫紧密巡视着,但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一个地方。
提利昂叹了口气,推开了那个房间的大门。
房间里的景象并不出他所料,狼狈而凄惨。
一股药味充斥着房间,乔弗里的手脚裹着白色的绷带,此刻正在床上昏睡。瑟曦看起来几乎崩溃了,整个人痴痴呆呆地坐在乔弗里床边。
而他的父亲,泰温·兰尼斯特,此刻正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兰尼斯特家族真的已经威严丧尽了,但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会对所谓的兰尼斯特再抱有丝毫敬畏之心了。
提利昂的心中闪过一丝快意。
从小到大,他都被视为是兰尼斯特家族的耻辱。飘扬的雄狮旗下,怎么能有这样一个侏儒?兰尼斯特家族的威严何在?
但现在,他的残疾已经无关紧要了。整个兰尼斯特都要不复存在,对即将灭亡的家族而言,没有威严可言。
快意过后,便是无尽的悲凉。
提利昂真的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兰尼斯特的荣誉扫地,甚至就连家族也将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飘扬的雄狮旗,以后可能再也无法飘扬了。
泰温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声音沙哑地道:“提利昂,你来做什么?来嘲笑你的父亲么?”
提利昂摇了摇头,他没有去讽刺泰温的心情了。
开门见山好了,做他能做的事情就够了。
“把指挥权给我,任命我为国王之手,我将维持君临城的稳定。至于凯岩城,用兵打仗不是我的长项,能否夺回它看的是你,我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泰温面上闪过复杂之色,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道:“提利昂,拿纸笔过来。”
提利昂并没有什么得意的情绪,他和泰温都知道,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提利昂走过瑟曦的身边,到书桌旁拿起了纸笔,然后转身将纸笔放在泰温面前。
瑟曦木然地看着这一切。
泰温艰难地在羊皮纸上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字迹,然后将羊皮纸推向了提利昂:“你又是国王之手了。”
瑟曦看着提利昂,木然的表情渐渐转为狰狞。
“他!”瑟曦叫喊着。
“他!”瑟曦狂怒地盯着提利昂。
提利昂讽刺地看着瑟曦,冷笑一声,转身从房中出去,留下这样的话语:“以前还以为你很聪明,现在看来,我总算知道乔弗里的疯狂是从哪来的了。褪下华服,原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疯女人。”
泰温叹了口气,目光之中无悲无喜,仿佛已然认命。
……
很快,提利昂就将君临城中跃跃欲试的气氛安定了下来。敲打,刺杀,下狱,能做的事情他都做了。
此时,他正站在红堡最高处,看着下方的君临城。
提利昂摇了摇头,他已经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没有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就像是在海洋中失去港湾的舰船一般,再坚固的大船,又能挡住几次暴风?
他叹了口气,然后他的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提利昂,你变了很多啊。”
提利昂转过头去,禹序铭正站在阴影之中,似乎在饮着美酒。
提利昂又叹了口气,道:“宁愿还是以前。”
禹序铭笑了笑,感叹道:“你生来就有治理国家的天赋。”
他诚恳地看着提利昂:“放弃兰尼斯特,为北境效力,怎么样?为即将建立的新的王国效力,怎么样?”
提利昂笑了笑,伸手从禹序铭腰间取下装着烈酒的皮囊,狠狠灌了一大口。
他笑着说:“最近我迷上这种烈酒了,这才是男人该喝的东西。”
禹序铭叹了口气,他牵着雪宜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真的很可惜。整个南方,你和贝里斯是唯二我能看的入眼的人。要不是我的谋划需要一个完整的世界,本来我们不用这样的。”
提利昂笑着拍了拍禹序铭的肩膀。
禹序铭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递给提利昂道:“送给你的,读读看?”
提利昂看了看封面,笑道:“黑水河之战?老天,主角是谁?”
禹序铭也笑了:“一个叫提利昂·兰尼斯特的侏儒,一个最勇敢的战士,一个最有能力的国王之手。”
提利昂笑得说不出话来,他一页一页地翻着。
禹序铭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会让这本书的内容传扬四方的。”
细细的银光亮起。
禹序铭和雪宜的身形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
第二天,提利昂的尸体在红堡之巅被发现。
君临城中的骚乱瞬间爆发。
泰温缓缓叹了口气,咳出一口鲜血,在地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