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王的日记?!”不愿打扰那个宁静场面的鲁温大学士忍不住叫了出来,“你们在哪里拿到的?”
禹序铭有些惊讶地看着鲁温大学士,指着书架的一个偏远角落道:“就在那里呀,您不知道么?”
鲁温大学士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摊了摊手道:“唔,我想不起来了,可能……是我当年来到临冬城的时候放在那里的?又或许是奈德大人放在那里的?人老了,记性不好了。”
禹序铭笑道:“鲁温学士,您看起来可一点都不老。”
鲁温大学士也笑了笑,而后很严肃地道:“尊贵的客人,您知道这本日记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物么?”
禹序铭摊了摊手:“疯王,刚刚听您说的,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鲁温摇着头,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不知道疯王是谁。
“疯王啊,我们都叫他疯王。他是伊里斯·塔伽利安,那个强大家族最后的一任王。曾经,在他统治的初期,他给七国带来了和平与繁荣,但好景不长……”
“唔,后面的我知道了呢,烧死他们,全部!他在日记里都这么写,偶尔他还会在写日记的时候想起被他烧死的人的名字。”禹序铭指着那本厚重的书道。
鲁温大学士挑了挑眉头,斟酌着用词道:“那么,尊贵的客人,阅读这样一本日记,不会让你觉得……扭曲或是别的什么吗?毕竟日记的主人是那样疯狂的一个人。”
禹序铭笑着道:“我想,鲁温大学士您也该来看看这本日记……唔,怎么说呢,那个疯王,真的是才华横溢,我很佩服他。”
鲁温大学士眉头紧锁:“是么?我还真不知道疯王除了研究火焰的艺术之外,竟然在别的地方还有造诣。但……好吧,近乎每一代的塔伽利安都是才华横溢的存在,坦白说,我也有些好奇了,我不记得我读过这本日记……或许,我该看一看?”
禹序铭抱着雪宜,往旁边挪了一点:“我已经看了几页了,但从头再开始看的话,我想鲁温学士一定不会介意我问一些问题的吧?唔,他说的有些东西我完全从字面上就无法理解,毕竟我的通用语和通用文字是最近才学会的。”
鲁温学士笑道:“当然,学士们的一项职责就是解答疑惑。”
他坐了下来,将书页翻到了第一页上。
“伊里斯……”鲁温大学士轻拂过扉页上的那个手写的名字,还有那个维斯特洛曾经最显赫的姓氏。
疯王的字体,出乎鲁温预料的,是一种秀气的感觉,与他给人的疯狂的印象完全不相符合。
“唔,这本日记可能是从疯王还没有疯的时候写的吧,或许我们能在其中找到疯王为什么疯掉的原因?好吧,其实一个人发疯并不需要什么原因,可能只是头部的轻微撞击,也可能只是因为极微小的疾病。让我看看吧。”鲁温喃喃道。
“第一页,啊,登基时的景象,万众欢腾,烟花飞舞,疯王却很冷静,完全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这与现在相比可是很大的不同。唔,可能是从小就被告知这一点的缘故吧,毕竟那是历史最悠久的王族,可能在他们看来,继位成王就是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好惊讶的。”鲁温突地在这一页的下方看到了一些别的字句,“啊,让我看看,在描述典礼的场面和自己的心情的文字之外……‘人世诸多欢乐不过转瞬,唯有痛苦方是永恒。’”
“咝,这怎么会是一个王写下的字句呢?”鲁温惊讶了。
禹序铭也点了点头:“确实很奇怪呀,但很有道理,不是么?”
鲁温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觉得,人生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受苦么?我们应当是为快乐而活才对。”
他接着向下看去:“‘登基之时,心中微微有些喜悦,这份喜悦又能持续多久?我想三五天后,我便会为诸多琐事而烦恼,快乐即将不复存在。王是如此,平民贵族又有谁能例外?今日的饮宴欢愉,有谁能把那份心情保留到三天之后?人总是寻欢作乐,因为快乐的感觉需要不断的刺激才能持续下去,也因为永恒的痛苦只有在快乐时才能被掩盖。但痛苦则是不同,人们生来就学会了记住痛苦,因为人生是永恒的痛苦,只有从小就开始习惯它,才不至于因为某时过度的痛苦而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人。’”
鲁温沉默着,细细琢磨着方才的字句。
禹序铭已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字句,不,并不只是第二次。
诸子百家之中,这样的言论也不少,无数圣人用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字句告诫着世人,人生即是痛苦。但圣人们的话语与道相合,太过精深微妙,此刻读起来,却是不如伊里斯这个无法近道的凡人来得通俗,来得震撼。
当无法凭借着与道的感应来获取经验时,禹序铭看到了异人们的做法。那就是用一个又一个的证据,找出证据内在的联系,提取出本质的东西来。
鲁温接着向下看去,下面是更加精密的论证,找不到一点可以反驳的地方。
翻过这一段,留下的是伊里斯的感叹:“真正有智慧的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快乐不是快乐,无痛苦才是快乐。”
不知不觉间,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有些歪斜了,太阳快要下山了。
“啊!”鲁温骤然间被惊醒,“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太冒昧了!我想晚宴要开始了,布兰少爷想邀请您参加,一个小小的晚宴,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赏光?”
禹序铭看着雪宜面上的倦色,欣然同意道:“当然,荣幸之至。”
鲁温有些艰难地起身,恋恋不舍地合上了那本书:“或许明天我们能再来研究研究疯王……伊里斯·塔伽利安的日记。”
鲁温很注意地将“疯王”的称号改口,在学习知识时,应该抛弃尘世的偏见,鲁温如此告诫着自己。
“明天么?”禹序铭想了想,道,“明天的话,白天恐怕不行,能不能占用学士您宝贵的晚上的时间呢?”
禹序铭笑着指了指雪宜,做了个口型:“明天要带妹妹去玩,这是给她的惊喜。”
鲁温温和地笑着:“当然可以,老人的睡眠时间总是很短暂的。”
禹序铭也抱着雪宜站起来,三个人向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