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想真正的……活着吗？”
“Yes./No.”
当稍显破旧的电脑屏幕上出现这样的两行字迹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苏离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推了推眼镜，十分冷静地开口。
“卧槽。”
好吧，收回前言，现在的苏离同学一点也不冷静。
准确地说，苏离的小腿现在有些发软。
尤其是当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上上下下再三检查，发现电脑电源的确一直都没有打开过以后。
准确地说，电源插头都在地上扔着呢。
但电脑屏幕依然一点儿也不给能量守恒定律面子，幽幽地发着微光，好像在嘲讽愚蠢的人类物理学。
超自然事件啊……
很显然，作为一个历经各式无限流网络文学饱和式轰炸袭击的新时代学霸，苏离很明白眼前这两行字的意义。
“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想真正的活着吗？”
这句话源自某本架空科幻文学，是那个名为“主神”的神秘发光体，对在现实中陷入绝望的人们所发出的邀请。
一旦点下Yes接受这个邀请，下一刻就会来到遍布丧尸异形咒怨的轮回世界。
自从那本书在网络上广泛流传以来，一些好事的黑客就制作了类似的病毒，在黑入别人电脑以后就发送这条信息。
不管点了Yes还是No，下一秒就是黑屏，然后D盘或者F盘或者移动硬盘里的某些珍贵之物，就和主人永远的说再见了。
然而苏离眼前的这两行字迹却绝非黑客的玩笑。
——除非地球黑客已经进化到，可以蔑视物理规律的地步了。
总之，苏离现在似乎接到了真正的主神邀请函，如果不是某个神经病异能者逗他玩的话。
这代表着，苏离，不，应该说是我们伟大的男主角同志，即将摆脱平凡的地球人生活，踏入主神空间，开启六阶基因锁，踏上人生巅——
巅个鬼啊！
这分明是去体验恐怖片主角的一百零一种死法好吗？！
不，哪有一百零一种，估计第一场生化危机就因为跟不上雇佣兵小队被主神放烟花了。
而且主神挑炮灰不都是找那种“我的人生已经毫无意义”的抑郁症晚期患者吗？
怎么看苏离也不符合这种条件吧？
虽然他长得不高不帅又不富，没房没车没父母，朋友不多存在感薄弱。
苏离突然有种点一下yes的冲动。
好吧，虽然很多意义上都是人生败犬，但他可是有女朋友的！而且很温柔很漂亮啊！有这种瞎了眼看上他的妹子，怎么会对人生绝望呢！
所以苏离最后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手指颤抖着，把鼠标移向了“No”的位置。
在点下去的前一刻，苏离突然愣了一下。
等等，万一主神耍流氓呢？看那群泛滥的无限流小说里，点了“No”也被坑进去的主角好像也不是没有过。
“好吧，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苏离喃喃自语，果断起身走出了房间。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通向未知之地的邀请函仍旧闪烁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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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时分，六月初的阳光还并未显得十分炎热，微风吹拂，清新的空气令苏离紧张的心绪稍有平稳。
站在阳台上，苏离点了根烟，感受着熟悉的辛辣气息，忽然想起无限流小说中描述的娱乐用品兑换。
“好像细胞活性强化到一定程度以后，把大麻当烟抽都没问题吧？”苏离自语道，然后哑然失笑，拍了拍脑袋。
“怎么又走神了。”
没办法，苏离毕竟是个普通人，大四即将开始，十分钟以前考虑过的意义最重大的事情是高考报志愿。
碰到这种超现实的事情，他最多也就能保持一下表面的冷静了，心思则是乱七八糟胡思乱想，来转移注意力，缓解紧张压抑的心情。
更别说跟各种主角一样，一遇到异常事件就瞬间开启冰心诀、加载三无模式，沉着冷静、杀伐果断。
现在苏离感觉自己暴走的思维就像家里养的那只折耳猫，还是发情期。
“喵～”
喵星人好像听到了主人的召唤，从门后窜了过来。
苏离放下烟头，微笑着抱起折耳猫，这只猫是苏离的女朋友的，学校宿舍不让养猫，她只能将猫寄养在校外住宿的苏离家。
喵星人到这儿没多久，勉强和苏离混熟，具体表现就是苏离这几天很少去楼下诊所包扎伤口了。
一看到这只折耳猫，苏离就想起了那个像人偶一样精致、笑容温柔的女孩，他嘴角微微扬起，掏出手机，想和她说一会儿话。
随手按下启动键，苏离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指准备划开屏幕锁，他是个懒人，九宫格里就挑了中间一行，横着一划就行。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屏幕前的一刹那，苏离停下了一切动作。
窗外是初夏晴天，繁花与夏叶初生，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然而苏离却感到置身冰窟般的彻骨寒冷，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就像他十分钟前第一次看到这两行字。
“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想真正的……活着吗？”
“Yes./No.”
手机屏幕上，微光闪烁。
苏离手指颤抖着，他翻过手机，打开背盖，取出电池。
那两行字迹仍在，像是在嘲笑眼前之人的无力挣扎。
“喂，主神，开玩笑也不用这么认真吧……”苏离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狠狠地将手机砸在地板上。
屏幕彻底粉碎，那两行字迹也归于暗淡。
苏离缓缓瘫坐在阳台上，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握住，令他有些窒息。
阳台的玻璃窗上，有墨色的印记缓缓浮现。
“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想真正的……活着吗？”
“Yes./No.”
六扇窗户，十二行字迹。
Yes.
No.
必须要做个选择了，苏离闭上眼睛。
人类的潜能是无止境的，即使是苏离这样的弱者，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也能爆发出往日无法想象的力量。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
Yes？
不，愚蠢之至。
No？
不，安全性极高，但存在风险，哪怕是现实中可以忽略不计的风险，也是有数学意义的——在这个情景里，那就等于死亡的数学意义。
那么，双选题里是否存在第三个选项？
不，这是一个哲学意义上的伪命题。因为它在一开始就限定了“双选”，这就是说，第一，必须选择，第二，只有两个备选项。
命题者一开始就否定了第三个选项的存在。
就像主神一开始就否定了Yes./No.之外的可能——这当然包括“弃权”。
但是，除提问者（Questioner）问题（Question）、答案（Answer）三要素以外，它好像没有对另一要素进行限制。
回答者（Responder）。
“荒谬绝伦的想法啊，不过，至少有尝试的价值。”
“主神不可能对这种程度实验做出惩罚……吧？”
苏离犹豫着，他终究不是什么智者，更没有杀伐果断的决心。
况且，如果成功了，这只一岁大的折耳猫，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人类都是自私的动物，他更不是极端的动物保护主义者。
一时的怜悯并没有影响苏离的判断力。
他站起身，抱起折耳猫，这只猫儿很聪明，至少能理解主人让它触碰某样事物的手势。
苏离手指着窗玻璃上的字迹，尤其是第二行，拍拍折耳猫的小脑袋，然后放下猫儿，退后一步。
小猫摇了摇脑袋，扬首看了看玻璃上陌生的符号。窗户不高，旁边还有个小凳子，它三两下就窜了上去。
毛绒绒的小爪子触碰到了几个字母。
Yes.
没有什么闪光，更没有什么符文，一切的异常事物都消失了。
还有一只猫。
苏离的记忆好像被删去了一秒钟。
手机的残骸躺在不远处，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苏离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仰望着蓝天白云——好吧是灰天白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地球上的阳光是那么的温暖。
苏离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去NMD的主神，还老子的手机啊！
还有，怎么和女朋友解释呢？
月宫来人把喵公主接走了？
你家猫其实是喵星人的间谍刚才被有关部门逮捕了？
你家猫突然变身超级赛亚折耳喵去迎战那美克牧羊汪了？
要实话实说吗？其实盒子之外的某位名字以Z开头的大能开了本新书，叫《喵星人的无限之旅》？
好吧，不管怎么说。
“平静的生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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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ESC-009‘主神空间’波动消失，持续时间683秒，疑为回归轮回者。”
“2016年6月11日7时56分13秒，全视之眼赫露丝报告。”
距地球表面2000千米的近地轨道处，银发的少女轻声说道。
“了解，备案完毕，该个体编号为ESC-009-1771，执行回归轮回者清理预案。”
在少女身旁一千米左右处，与银发少女一同在近地轨道上保持同步运行的人造卫星发射出简短的讯号。
这颗人造卫星并未保持第一宇宙速度，而是和地球自转速度相一致。
她并未回应，而是继续俯视身下的蔚蓝星球。
相对速度一致，在她眼中，行星好像一直保持着静止。
就像三千万年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