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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一天,埃克斯狼群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狼王接受了一只蓝色的怪狼,二是雌狼半虹老来得子,产下了三只健康的狼崽。

狼群就地把那只兔子瓜分了。狼多肉少,每一只狼都努力争抢以多吃一点肉,冰雨也加入到了疯抢的行列。神星蹲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冰雨,他发现冰雨身上的蓝色好像减少了一些,慢慢变淡了。神星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这扎眼的颜色会影响狩猎,现在看来颜色会慢慢消失。

冰雨在争抢时,冷不防被一只大公狼咬了一口,她的狼毛猛地奓开,受到惊吓似乎又变蓝了。

神星叹了口气,把冰雨从抢食的圈子里拽出来,拉到一边仔细盘问。神星就发现,冰雨可以随时让狼毛发亮,也可以随时让它熄灭。这点倒是不错,神星想,没想到自己白捡了一个宝贝,狩猎时可以用这家伙吸引猎物的注意力。

一群马鹿围在狭长的山谷里缓慢行进。神星锐利的眼光扫过鹿群——为首的是一只身强力壮的角特别大的雄马鹿,鹿群里有几只小马鹿,拖慢了整个马路群的速度。无疑是最好的伏击对象。但马鹿毕竟是大型食草动物,长着令狼畏惧的坚硬蹄子和大角,还是要小心一点。

神星第三次狠狠瞪着冰雨。

快点收起你那扎眼的蓝毛,再敢胡闹,我就一根根把你的毛拔干净!

冰雨吐了吐舌头,赶快把光芒隐去。

神星举起尾巴,这是进攻的前兆。它早已让夜妖带领弱狼残狼绕到山谷另一侧,到时候,只要让它们窜出来一闹,鹿群一定会惊慌,山谷空间狭小,体型庞大的马鹿难以转身,慌乱间难免有弱小的露出马脚,狼群的机会就来了。

事情一开始的确如神星所料,夜妖带领的狼群刚一出现,马鹿群立刻躁动不安,所有马鹿迅速转身,向来时的路飞奔,一些年老体弱的老马鹿和幼马鹿被挤到一边。神星制止了蠢蠢欲动的狼群,等待着时机。

几乎所有的成年马鹿都已逃出山谷,神星突然两眼一睁,发起了攻击的号令。

狼群迅速分成两群,一群继续追赶强壮的马鹿,另一群开始了真正的厮杀——山谷中还剩下弱小的马鹿,这才是它们的目标。

夜妖也带着狼群前来助阵,混乱中神星咬住了一只幼鹿的喉咙,当它正准备用力时,耳边突然传来鹿群的嘶鸣。

原来神星大意了,只派了两只狼恐吓鹿群,“狼手”原本就不够,偏偏这群马鹿的首领还是个愣头青,听到身后幼鹿惨叫,居然硬生生闯过两条狼的封锁跑回来了。

所有狼立刻聚成一个圈,把神星包在里面,尖厉的獠牙对准鹿群。此刻每一只狼都明白,要为神星多争取一些时间,只要他把幼鹿咬死,这场狩猎就成功了。

狼虽然是食肉动物,但体型和力气都比马鹿要小很多,狼群当然不指望硬挨下这些鹿角,所以几乎不用命令,狼群齐刷刷地冲上前去,与马鹿群撕咬起来。马鹿毕竟是食草动物,血液里畏惧的天性使它们缺乏冲锋的勇气,在血腥的獠牙和狼爪的威慑下,鹿群逐渐后退,有几只已经准备转身逃跑了。夜妖心内暗喜着,今天能吃上甜美的鹿肉了。

突然,首领鹿一甩脖子。把黏在屁股上的一只狼甩下去,撅着脑袋向神星扑去。

夜妖赶快扑上去,可已经晚了。

神星急忙加重了嘴下的力度,快了,快了!

传来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猎杀成功了!神星急忙跳开去,可鹿王也近在咫尺了,“咚”的一声,神星被结结实实地撞了出去,狠狠摔在岩壁上,肩胛撕裂,血流出好远。

那只该死的马鹿得手后迅速飞溜,夜妖连忙赶上去,无奈马鹿的速度丝毫不逊色,几个飞蹿夜妖就与头领马鹿拉开了距离。夜妖懊丧地叫了一声,转过身准备查看神星的伤势。

突然,一个身影冲上前去,迅疾的脚步带起一阵烟尘。冰雨犹如一道亮蓝的狂飙向头领马鹿卷去,从没见哪只狼拥有这样的速度,冰雨背上似乎有一对羽翼,虽然模糊不清,但是真真切切的一对羽翼,它们平缓地滑翔,帮助冰雨迅速前行。一狼一鹿间的距离迅速缩短,最后,马路首领像被海浪吞噬了一般轰然倒下。

群狼看呆了,等他们再回过神来,冰雨已经完成了猎杀,它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冲倒在地上的马鹿不满地啸叫着。

神星挣扎着站起来,指挥众狼打扫战场,鸣金收兵。

众狼无不欢喜,虽然首领受伤,但这种伤口对生命力顽强的狼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接连猎获两头马鹿,这意味着狼群明天不用辛苦觅食了。

这一场猎杀,冰雨吸引了很多目光,几乎每只狼都以惊奇的目光看着它。

而冰雨呢,它早已规规矩矩地跟在队列里,背上的翅膀早连影子都没有了。

接连几天,神星一直密切关注着冰雨,但这家伙又恢复了正常。除了偶尔闪闪蓝毛吓唬过路的食草动物,冰雨的表现完全和一只普通的雌狼一模一样,怯懦胆小,没有主见,时刻拥护着它神星的统治,但相比群里那些惦记着狼王之位的野心家们,冰雨显然要顺眼多了。

但它还是不一样,狼王的敏锐洞察力捕捉到了这一点。

当其它雌狼拥在神星面前讨好谄媚时,冰雨独自转身,去找半虹的两个孩子——月牙白和象牙白玩耍。当其他狼为了一点利益互相厮打时,它远远地躲开,一遍又一遍数着草叶上的露珠……它花很多时间和小狼待在一起,陪它们玩着一遍又一遍无聊的游戏。

它的脾气算温和的了,在饱食无忧,每只狼都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总有些家伙想挑起争端。它总是愉悦地叫几声,脾气温顺地让开。

所以它总被看成好欺负的对象,可它不在意。

它似乎对谁都很友好。

可那是真的吗?望着那僵硬的模式化的肢体语言,神星觉得那只是它在敷衍其他狼而已。比起狼群,它似乎更喜欢自然。

它好像只有一茶匙感情,除了那次生气咬死了马鹿首领,它再没有大的情感波动。表面上对每只狼的友好,只是它表达冷漠的方式。

神星的耳朵很好,它曾在夜半十分听到冰雨悄悄起身,轻快地跑进夜色中。冰雨躺在厚实柔软的草地上——数星星,甚至数月亮。

这家伙,不会爱上天空了吧?神星想。

然而冰雨早就睡着了,它大大的耳朵紧贴在脑袋上,伴着瑟瑟的夜风睡得正香。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夜晚敢随处乱跑,真是找死,神星百无聊赖地踏上归途。

可是如果它再呆一会儿,它将会看到最不可思议的场景。

脚步声渐渐远离,冰雨睁开眼睛,那蓝蓝的眼瞳迅速幻化,居然变成了闪耀的金色,在漆黑的夜里灼灼燃烧。

冰雨开始轻快地小跑,它缓缓撑开像雾一样的东西凝成的双翼,开始低低地滑翔,它在草地上迅疾地移动,脚爪时不时掠过草叶。

就像终于适应了风向,冰雨开始使劲鼓动翅膀,聚起一团风向高空冲去,它飞的如此娴熟,经验老到,笔直冲向月亮。月光给它蓝色的毛发镶上一层绚丽妖冶的金边,它的眼睛熠熠生辉,居然把皎洁的月光吞没了。

冰雨似乎飞累了,它收起翅膀,任自己从高空掉落。耳边刮过呼呼的风声,远远望去,就像一道流星划过夜空。

直到最后一秒,冰雨才悠然撑开翅膀,滑翔半圈落回草地上。它兴奋地抖了抖毛发,蜷卧起来,慢慢阖上了太阳般的眼睛。

这次真的睡着了,巨大的羽翼散成萤火,飘摇了一会儿后也渐渐消散。

寒暑易节,花落雪飘,埃克斯狼群又迎来了一个严冬。

象牙白已经饿死了,众狼几乎立刻分尸了它的尸体,冰雨虽然觉得很恶心,但还是抢了一块肋骨送到月牙白面前。

因为半虹分娩时年龄过大,两只狼出生时就体质偏弱,如果猎不到食物的情况继续下去,下一个夭折的对象就是月牙白。

月牙白嗅了嗅自己兄弟的尸体,把头扭到一边。

冰雨在它身边卧下,咔嚓咔嚓啃咬着那块肋骨,啃得津津有味。

月牙白忍不住吞咽着口水,他突然抢过肋骨,狼吞虎咽起来。

在寒冷的日子里,似乎所有感情神经都被冰封,每只狼都变得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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