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唯醒过来，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她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白光，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套上了金属制的环，普正坐在旁边。
“……”小唯试着挣扎了几下，没有用后便看着普，“给我松开。”
阿修飞过来，落在小唯脑袋上。
“我记得我说过我已经投靠切西撒了，你可是我获得杜乔信任的绝好工具啊。”
“我怎么没听明白……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不清楚，总之杜乔吆喝了好几天了说要你，估计是看你挺有实力想收归己用吧。对了说一下，你的腕环可是特制的，想挣开可要花一点心思。虽然呢我抓你进来，但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我给你提供一条逃生路线——”
“先等一下，”小唯打断了他，“你为什么要获得杜乔的信任，那没有必要——按理说你应该回去啊。”
“怎么说呢，我突然也想——就像你说的——感受一下人间的阳光？就利用一下‘杜乔的得力助手奥兰’这个身份咯。”
“嘿！现在七大主神已经缺了两席，你还不快回去安定众神捣什么乱啊。”
“又不是只有你可以为所欲为，我愿意。”普敲了敲小唯的脑袋，“那我走了，凶蛮警长。”
“唉！帮我解开这个鬼东西啊！”小唯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对普大喊着。
“我还不想背叛自己的上司，爱莫能助——”
碰的一声关上了门，普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和讨厌的拖长音。
有一句话叫“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在神界也很适用。
小唯咬了咬牙，胸口蓦地发出白光。
如果接下来的事被楚歌看到他一定会气疯了，判伤索变得极细，穿过腕环——然后加粗，把腕环撑断了。
“还特质的呢……”小唯不屑地看着碎了一地的腕环，直接忽略了也被挤得血肉模糊的手腕。
轻轻拉了一下门就开了，小唯笑了笑，普好歹留了门了。
房间外的走廊与过道交错复杂，天花板上是惨白的日光灯，小唯很幸运地迷路了。
“设计者的脑子长到北极了吗？这是盖楼啊还是建迷宫啊！”小唯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又在一个拐角处做了记号。
拐角处的尽头是一扇很高的雕花大门——门后出乎意料的金碧辉煌，高高的圆形穹顶下挂着一盏缀满水晶的枝形吊灯，四壁镶着镜子，齐刷刷反射着灯光，中间有一张长长的会议桌。
“这屋子里怎么有一股药味啊？”
药味很淡，要不是小唯的狼鼻子她也不会察觉这点。
循着味道，小唯摸到了一面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个邋遢的人，衣服都被血蹭脏了，双眉紧锁，明显心情不好。
最近似乎越来越不能控制情绪了……小唯无奈地想，她揉了揉脸，挤出一个笑容。
“好多了。”
接下来她开始检查这面镜子——影像清晰，表面干净，小唯看到镜子里的家伙咧着嘴对自己傻笑——没什么问题啊。
可她注意到了自己按在镜子上的手指——留下了几个血淋淋的指纹和一团呼出的雾气。
“真奇怪……”小唯又跑向其它几面镜子，在每一面镜子上都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说不定可以当怪谈吓唬人什么的……”小唯显然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她开始敲敲打打，上下鼓捣，终于在这面镜子边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密码锁。
“藏得这么好，”小唯召唤判伤索，“有宝贝吗？”
她抖了抖手腕，判伤索就像一条蛇一样拧了几下颈子，猛地向前刺去。
“别动！”
突然响起一声厉喝，小唯吓了一跳，看着离镜面只有几厘米的判伤索尖，小唯有些惋惜地收起了武器。
冲出来一群人——实打实的一大群人。
“那个……”
“闭嘴！”其中一个抬了抬枪口，“举起双手，快点！”
老套的话，小唯翻了个白眼，听话地举起了双手。
“找到了，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小唯不用回头火气就已经上来了。
普，你完蛋了！
小唯发誓要问候一下普的祖宗十八代——谁管神其实没有祖宗，她现在只想做点什么——只要能让普生气做什么都行！
“你们都离开，交给我吧。”普笑眯眯地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等最后一个人挤出了大门，普慢悠悠地开口，“杜乔刚对我下了最新的命令，看守妖姬的事由我负责——看样子你跑不了了。”
“是呀，某个混蛋告诉我走哪里哪里可以逃跑，然后等我快成功了再领一群人把我截住，厚颜无耻地说‘站住！你跑不了了！’”小唯剜了普一眼，“哈——哈——”
“纠正一下，第一：我提供的路线不是不是你走的那条；第二：你离成功还差得远了；第三：我也没想到杜乔会突然给我这样的命令。”
言外之意就是“我已经做了你咬我啊反正任务是要完成的你还是乖乖从了跟我走吧。”
普拧住小唯的翅膀，像扛货物一样把她甩在肩上。
“放我下来……”
可是普完全无视小唯实体化的怒气。
等着吧，等我恢复力量，我发誓审判得你体无完肤！
小唯暗暗诅咒了一下，余光瞥到了普修长的脖颈——果然常年不见阳光，白得不像正常人。
那就洗干净等着吧。
小唯狠狠咬了下去——用的是狼牙，她敢打包票这是她生平咬得最重的一次。
“嘶——”普倒吸了一口冷气，“把嘴松开。”
小唯嘴下又加了点力度。
直到她饮了一口死神之血才把普的脖子吐出来。
“松开你那无聊的爪子，放我走。”
阿修飞过来在小唯的脑袋上啄了一口，拔掉了几根头发。
“不许欺负主人！”
“麻烦某位只会飞的肥鸡用脚趾头想一想，到底是谁欺负谁！”
这句话的代价是另外几根头发。
普拉住脸色发青就要冲上去的小唯：“你别闹，和一只鸟怄什么气。”
“其实你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普开始发挥他的忽悠天赋，“正好可以调查一下切西撒古怪举动的原因，你不想为你那只狼做点什么吗？”
“话是这么说……”小唯垂下脑袋，“可这一次被抓住，想再有机会很难了。”
“我把阿修留给你，善用它。”
一瞬间的安静，小唯想再找一些话损一损阿修，可它已经缩成小小的一团钻进了小唯的衣服里，只露出脑袋。
“……你好啊。”
“啾——”
监狱全新升级，小唯被送到了一只鸟笼里——没错是鸟笼，足有一座公园那么大。
呆愣——呆愣……
“阿修，啄我一下。”小唯嘴角抽搐地说，“我神智还清醒着吗？”
花园，水池，喷泉，别墅。
“难不成我其实是什么贵客？”小唯兴奋起来，“虽然鸟笼子有点怪——谁在乎！我要好好享受一下米虫生活！”
“给你讲一个故事，”普不冷不热地开口了，“有一个猎人，有一天他打猎时捡回了一只小鹿，那只小鹿又瘦又小，于是猎人就每天喂给它最新鲜的青草，终于，小鹿一天天强壮起来——”
“所以猎人和小鹿成了好朋友吗？”
“不，养肥了，当然是杀来吃了。”
小唯突然觉得喉咙噎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普——什么鬼意思！
“那你就好好享受米虫生活吧。”
“你要干什么？”
“你咬的太重了，我去处理下伤口。”
半晌小唯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死神用得着在乎流那点血？！
“杀来吃”的那天很快就到了，事实上小唯只享受了两天饭来张口的日子，然后她看到了……鞭子。
就在小唯被稀里糊涂地绑上柱子时，阿修惨叫着让她快逃（自然只有小唯能听到）。
“逃去哪里啊？”小唯懒洋洋地反问了一句，“让他打嘛，大不了忍着。”
阿修张大了两片薄薄的鸟喙，躲了出去。
“真是……死亡信使怎么这么胆小。”
小唯认命似的闭上眼睛，鞭子像毒蛇一样舔过皮肤。
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小唯默默数着，怎么不凑个整数？
她努力拉回自己飞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思绪，有人帮她解开绳子，一个医生打扮的人从包里掏出一堆表格和奇怪的东西。这个人小唯认识，谈判的时候他站在杜乔的身后。
小唯靠在柱子上休息，全身痛得几乎麻木，果然无论如何是不能作死的。
“怎么样了？”
“你来啦，奥兰。”那个医生抬起头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普说，“一切正常，正在观察。”
小唯都忘了现在的普有了新名字和新身份——杜乔的宠儿，站在那里，耀武扬威。小唯不由得想起自己——在狼群里就是个异类，变成人之后还是一个死小鬼。
普扶起有些发呆的小唯，放在一张床上。
“感觉怎么样？”
小唯白了他一眼。
“别告诉我你没受过伤。我问你，这些家伙怎么突然就翻脸啊？”
“谁知道，我新加入切西撒，虽然挺受赏识的，但一些事我还没有权力问。”
综合刚才的事和谈判时切西撒出尔反尔的表现，小唯得出了一个结论——切西撒的所有人都有精神分裂。就是这样！小唯谨慎地离普远了一点。
“你到底怎么样啊？现在这个样子我总得照顾你啊。”普又问了一遍。
“死神什么时候换工作了？”
“我一直这样。”
“不，你的工作是拿着镰刀在死人面前扮小丑。”
“……”
“好吧……”小唯动了动肩膀，“还是很疼……”
“躺好，”普端过一个手术盘，“忍着点，虽然这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冒犯了。”
普细心地剪开小唯的衣服，用镊子把布料与血肉分开。
“麻烦你快点，”小唯咕哝着，“我累了。”
“你闭嘴吧，我还没发表意见呢，你个一直躺着的人喊什么累。”
普的技术很好，指定是为了混进切西撒特意学的。他脱下外衣披在小唯身上。
“伤口好了记得和那个医生说一声。”
小唯点点头，大眼睛突然狡猾地转了几圈。
“普，我渴了。”
“等一下，我去倒杯水。”
“我想喝橘子汁。”
普走向冰柜。
“要新鲜的。”
普黑着一张脸。
“我就要嘛！”小唯迅速转变性格，撒起娇来。
“我去买橘子，你——好好呆着。”普说。
“说一下，”他又补充道，“你猜错了我的性格，我不喜欢甜腻腻的小女生。”
“真的吗？难道死神喜欢高冷范？看不出来呀。”小唯咕哝着，“下次见到他要强硬一点。”
就剩下一只肥鸡（此刻正生着闷气，因为小唯随意指使它的上司），一个精神分裂医生。
那个医生走过来，一把扯开小唯的衣服。
“你干什么！”小唯惊慌地说，赶快把衣服裹好。
“愈合程度80％，用时——1时05分42秒，细胞再生能力惊人。”那医生冷冷地说，飞快地往本子上记了些什么。
“伸手。”医生说，在小唯的手臂里抽了点血。
“给你个忠告，这是无用功，你能研究出来点什么的可能性为零。”
“废什么话！”医生厌恶地看了小唯一眼，收拾东西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笼子。
“不听老人言——下一句什么来着？阿修，跟上他。”
死亡信使变成小小的一点，钻进了那人宽大的衣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