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苑猎场内,苏懿望着眼前这一地勇士的尸体,目光触及地面上凌山,赫连铭,挞拔豪三人那面目全非的尸身,眼神里渐渐溢出一丝悲悯。
先前那一幕壮烈的情形久久萦绕在苏懿脑海中。
“四妹!带着二皇子逃!”挞拔豪咆哮道。
“逃!”赫连铭望着身后那道愣住的倩影,呵斥道:“你若不带策儿离开,我与你三哥便白白死在这儿了!”
澹台岑痴痴地望着前方那两道不断拼杀,终于为自己杀开一条血路的身影,眼眶渐渐湿润。
“逃!”
赫连铭,挞拔豪声嘶力竭的呼喊终于是将她惊醒,随即她一把揽过轩辕策,将小男孩儿扛在肩上,开始拼命向前奔跑。她仿佛听不见周围的厮杀声,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回荡着,逃!
羽林卫又是围了过来,想要阻止她逃离这里,轩辕策猛然见到一把刀即将劈到澹台岑身上,须臾之间便被赫连铭一刀斩开。
挞拔豪眼看又是一把刀就要落到赫连铭肩上,拼了命往赫连铭身边冲去,恰好用手里的大刀,为赫连铭挡住了羽林卫士这凌厉的一击,赫连铭回过神,一刀便将偷袭自己的那名士兵斩去了右臂!
一只握着大刀的手臂,诡异的落到地面上,而那名士兵只顾着痛苦的哀叫,却没有留意到挞拔豪也是一刀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赫连铭,挞拔豪一路护送澹台岑脱离包围,两人看了一眼澹台岑不断奔跑的身影,相视一笑:“哈哈哈哈哈!”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决然,于是不约而同朝着对方郑重点头,转头迎向那扑面而来的数百人马。
“三弟!今日你我,杀个痛快!”
赫连铭话语落下,二人便再度杀回那数百羽林卫士之中!
只数息时间,赫连铭,挞拔豪便被团团围住,不断有羽林卫士冲到二人身前想拿下两人的首级,无奈这两人实在骁勇,士兵刚冲到这两人身边,便被一刀斩杀!
“二弟,三弟,如此血战,怎能少了你大哥!”
身负重伤的凌山终于是醒了过来,艰难地爬起身,勉强站稳。
凌山低头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轩辕厉:“想不到我兄弟几人叱咤疆场多年,今日却要葬身此处,哈哈哈!”
凌山抬头望向苍穹,一道熟悉容颜浮现在他眼前,随后痴痴喊着:“离儿。”
重伤不起的轩辕厉似乎也是有所感应一般偏了偏脑袋,眉头紧皱,十分痛苦地睁开双眼,只见到凌山的身影正艰难地向羽林卫士杀去,而后又是重重的闭上眼,昏死过去。
赫连铭,挞拔豪见到凌山正向自己这个方向杀进来,亦是迎着凌山向外杀去,羽林卫士被这三人冲杀散开。
在三人斩杀掉无数羽林卫士之后,终于汇聚到了一处,只是在这三人汇聚到一起的刹那间,便又被羽林卫士紧紧围在中央。
此时此刻,羽林卫士的每一位士兵已经没有了方才想独自取下这几人首级的想法,所有人在交换眼神之后,同时横起长枪向三人刺去。
“杀!”
无数羽林卫士嘶喊着。
“杀!”
凌山,赫连铭,挞拔豪亦是咆哮着斩断了几十支刺向自己的长枪,只是在他们挥刀斩向眼前长枪的同时,又是几十支长枪猝不及防的刺向三人!
思及此处,苏懿回过头对着薛勇一字一顿道:“厚葬这三人。”
薛勇见到,苏懿双眼之中似乎噙着泪水,这大概就是兔死狐悲罢!
苏懿望着地面上那奄奄一息的一人一虎,叹息道:“为强者积于弱也,也有者积于曲也,有余者积于不定也,此其道术行也,柔胜于刚强,故积弱可以为强。好女婿,你我斗了十多年,你也赢了十多年,老夫今日有幸能小胜你一局,皆因你太过狂傲自大啊!放心去吧,这大晋江山,依然姓轩辕!”
在苏懿的示意下,韩正一剑刺入了轩辕厉的胸膛,千古强盛之君便在今日身死小人之手。
韩正拔出剑,又狠狠补了一剑,一脸谄媚地望向苏懿,却见到苏懿身后一干大臣们悉数赶到,皆是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
目光触及苏懿那张苍老的面庞上,发现苏懿一脸戏谑,随即见到苏懿率先朝着自己的方向跪下。
“臣护驾来迟!”
苏懿身后的诸位大臣亦是紧随苏懿跪下,皆声泪俱下。
“臣护驾来迟!”
而后韩正惊恐的发现,薛勇及无数羽林卫士,也是悉数跪下。
“末将救驾来迟!”
“来人,将这个弑君罪徒给我拿下!”苏懿一脸震怒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韩正。
闻言,韩正急忙的将握在剑上的双手放开,但剑却仍然死死插在轩辕厉胸膛之上。
“苏懿你这老东西,过河拆桥!”
韩正声嘶力竭地呼喊道,声音里皆是恐惧和愤怒。
薛勇与几名羽林卫士将韩正绑了起来,薛勇在捆绑韩正的时候凑至韩正耳边,轻声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韩尚书,若是不想殃及家小,这弑君之名,就有劳您给背上了。”
这令人绝望的话语,蹿入韩正耳中,韩正瞬间全身瘫软,跌坐于地。
喃喃的重复着那诛心之言:“好一个狡兔死,走狗烹。”
蓦地,苏懿扑到轩辕厉身上,啜泣道:“陛下,您走了,老臣可怎么办啊?皇后怎么办啊?陛下!”
众位大臣见状皆是跪地不起,满天哀嚎:“陛下!”
薛勇走到苏懿身边,安慰道:“国公切莫悲伤过度!身体要紧!”
苏懿瞥向薛勇,小声道:“赶紧去追南叔王!莫要让她将此事败露!”
话语刚落,苏懿便装作如梦初醒一般,呼喊道:“南叔王和二皇子呢?薛统领,赶紧去营救南叔王和二皇子!其余人等,与我护送陛下,并肩,东伯,西荒王的尸体回宫!”
此刻哀嚎的诸位大臣之中,有两名官员正在窃窃私语。
“今日之事多有蹊跷!”
“嘘!你我勿要多言,此处皆是苏懿的耳目,回去再议!”
伏峦斋内,荀授勃然大怒:“你说什么!陛下驾崩,此事千真万确?”
“是!晋国公和诸位大臣已经护送陛下的尸体前往太极殿了!”
“并肩,东伯,西荒,南叔四王呢?”
“除了南叔王和二皇子还没有被找到,其余三王皆是薨天!”
闻言,荀授昏厥在地,半晌后,荀授缓了过来。
“扶,扶我去太极殿”
坤德殿外,轩辕禛惊慌失措的奔跑着。
“母后!母后!”
“慌什么?慢慢说!”苏蓁轻蹙柳眉。
“外公,外公说父皇驾,驾崩了!”
“快随本宫赶往太极殿!”
西荒境外狁戎部落王帐内。
“丹儿,今天怎么突然想邀请父王和你一起去狩猎呢?”
狁戎丹深深低着头,不敢直视前方那道人影,小心翼翼说道:“父王,儿臣的部下皆传诵父王年轻时能征善战,尤其是骑射之术堪称举世无双。儿臣近日亦是苦练骑射之术,今日想请父皇指导一二。”
“好!好!想不到我丹儿如此勤奋,今日父王便随你去狩猎,也好让你见识见识你父皇年轻时候可不是浪得虚名!”
数个时辰后,单于与狁戎丹来到草原之上,碧落里,一只苍鹰振翅掠来,单于搭弓对准那只苍鹰一箭射出,那只苍鹰便从空中坠落。
随即单于得意的看向身后的狁戎丹,正得意洋洋的问道:“你父王箭术如何?”
话语刚落,单于见到身后的狁戎丹停住了战马,在其后方的狁戎骑兵亦是停住了战马,单于感觉不对劲,随即见到狁戎丹搭起弓箭正瞄准自己,而那些骑兵亦是举弓对准自己。
“逆子!你要做什么?”单于一脸惊怒。
而回答他的则是无数破空而来的箭雨。
狁戎丹带着他单于的尸体回到王帐内,单于的手下们见状,皆是愤怒质问狁戎丹。
狁戎丹丝毫不理会这些狁戎重臣们的质问,用犀利的眼光扫向下方的众人,一字一顿道:“奉我为新任单于者,生!挡我者,死!”
尽管这些大臣们内心有诸多不满,但是在狁戎部落里,所有人最崇拜的只有强者,于是所有人便又都重新依附狁戎丹,奉其为新任单于。
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所以依附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依附的人能为他们带来财富和女人。
望着下方那跪伏于地的众人,狁戎丹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此他便是狁戎新一任单于!
南桑境麓城之中一处府邸内,萧亢正襟危坐,端详着众人。
“萧都督,既然今日已经歼灭了南桑主要的兵力,不妨一鼓作气拿下南桑全境!”
说话之人正是苏彧,他深知若是不抓紧时间趁胜追击,一旦给了对手喘息的时间,等他们联合起来反扑自己的话,恐怕凶多吉少,毕竟对手对南桑的每一个角落都尤为熟悉。
萧亢摇了摇头,开口问道:“苏彧,若是晋国公没能除掉晋帝和四王,就算我等此刻拿下南桑全境,也断然留不得。”
“依您的意思?”苏贲亦是满脸疑惑。
“还是等等无双城内的消息罢!”还未等萧亢开口,司徒婴便是替他回答到。
萧亢痴痴地望向声音传出的地方,眼里柔情似水。
“陆菁,你这般聪颖,像极了你姐姐。”
萧亢温柔的嗓音映入司徒婴耳帘。
司徒婴贝齿轻启:“萧都督,自并肩王与我姐姐成亲的那一刻起,这世上便再没有陆菁这个人了,只有司徒婴!”
闻言,萧亢原本温柔的嗓音霎时充斥着怒意:“你和你姐姐那般痴情于并肩王,本都督想知道,并肩王到底哪里迷住了你们?”
“痴情于并肩王的只有我姐姐罢了!我对并肩王只有恨!我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
听得此话,萧亢将脸凑到司徒婴精致的脸颊上,目光落及那无暇容颜眼角的那一点朱砂痣,轻轻嗅了嗅司徒婴乌黑发鬓上的香味,徐徐开口:“我听闻,当初凌山连纳你为妾都是不肯呐!这般羞辱,也难怪你会远走他乡,改名换姓。”
此言一出,司徒婴愤怒地拔出腰间那一把小巧玲珑的利刃,挥刀砍向萧亢。
萧亢眉头微微一皱,并未躲闪,只是利刃快要落到颈间的刹那,便是稳稳停在半空之中。
“放开我!”司徒婴柳眉轻蹙。
萧亢那粗壮的手掌紧紧握住司徒婴娇弱的手腕,令得司徒婴动弹不得。
“萧都督!”苏彧开口喊道。
萧亢并不理会苏彧,只是静静地端详着司徒婴这张熟悉的容颜,片刻之后,便是将手松开。
“你姐姐可不像你这么烈性!”
“我不是我姐姐!”
“正因如此,凌山只痴情于你姐姐!”
“我杀了你!”
司徒婴又是一刀刺向萧亢,只是这次萧亢既未躲闪,也未反抗,只是任由司徒婴刺向自己的右肩。
刀已经插到萧亢右肩之上,不断有着滚烫的血液从中冒出。
而萧亢对此置之不理,一把将司徒婴揽入怀中,紧紧抱住,随后在司徒婴耳边轻声低喃道:“你我皆是可怜之人。”
司徒婴感受着背后那双温暖的手掌,以及这柔情的话语,终是将萧亢紧紧抱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