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城统领正在城楼上眺望着美丽的朝阳,身为南桑境兵家必争之地的统领,不得不日夜驻守在此处。长年累月的军营生活,渐渐令得自己对未来感到麻木。与每一位云麓营士卒一样,他也会想念自己的亲人,每当这个时候,这原本索然无味的生活,也慢慢变得有了指望。
尽管晋国已经统一了十载,这位统领仍然恪尽职守,每年只有那么半月时间,会回到家乡,陪陪自己的妻子与孩子,想到再过段时间,等南叔王回到境内,自己便有时间回去一趟,内心不由得一阵欣喜,原本沧桑的脸颊也泛起了笑容。
忽然这位统领眉头一皱,想起数个时辰前萧亢在城外提起南叔王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脸上的笑容又在刹那间僵住,转而被一脸担忧之色给取代。
他不解道:“无双城内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呢?不应该啊!”
“报告楚统领!虎贲军包围了我云麓营驻地!”
“你再说一遍!”
“萧亢率领虎贲军将我云麓营围了个水泄不通!”
楚狂狠狠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大骂道:“他娘的!老子就知道有问题!赶快派人向萱城,暮城两位统领求援!”
此刻云麓营内,无数将士严正以待,正中央的那顶大帐内,几位将领齐齐望着前方正襟危坐的一人。
其中一位将领急切道:“周副统领,这萧亢怎会率领东凉虎贲军将我云麓营给团团围住?莫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乱子?”
另一位将领亦是愤怒道:“他娘的,看虎贲军这架势,是要将我等围歼在此处!周副统领,依我看,不如杀出去跟他们拼了!”
其余几人亦是赞同道:“是啊,副统领,咱们和他们拼了!”
周艾摇了摇头,开口否定道:“莫要鲁莽,诸位将军虽然勇不畏死,可我云麓营并不擅长白刃战,冲出大营与虎贲军厮杀,无异于羊入虎口,白白送死。”
“那您说我等应该怎么办?难道就窝在这里等死不成!”
“诸位冷静一点,且随我出去看看。”
没有人知道,在云麓营外一座树木遮天蔽日的山林上,萧亢冷冷的注视着山下的情形,两位男子与一名女子安静的伫立在其身后。
苏贲率先打破了此处的寂静,冷笑道:“萧大都督,以虎贲军数倍于云麓营的兵力,要灭掉他们易如反掌,不知萧大都督还在犹豫什么?莫不是怕了那屈屈五千兵马的云麓营将士?”
萧亢转过头,并未看向苏贲,只是盯了苏彧一眼,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随即便回过头继续注视着云麓营的一举一动。
“你!”
苏贲见到萧亢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霎时火冒三丈,由于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单膝跪在苏彧身前,抱拳道:“大哥!不如让我带兵去灭了云麓营内的废物!”
苏彧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前方萧亢的背影,问道:“不知萧都督此举有何意图?”
这次,萧亢连头也未曾回。
苏彧一旁的司徒婴瞧见萧亢懒得解释,便顺着萧亢的目光看去,在看到团团围住云麓营的虎贲军驻地之后,若有所思。
虎贲军驻地脚下长满了青草,只是为何有四处青草的颜色稍显黯淡,若是隔得近些一定没有人能够察觉到如此细微的不同。
尽管司徒婴也是无法想明白这其中的蹊跷之处,但直觉告诉她,萧亢在等待着什么。
山下,周艾已经率领众人走到云麓营辕门,并与众人紧紧停在辕门内。
周艾身后一位将领突然对着辕门一千米外驻扎着的虎贲军破口大骂:“奶奶的,你们吃饱了撑的跑到南桑境来撒野,这事你们东伯王知道吗?此事若是让南叔王知晓,你们都他娘的得掉脑袋!”
虎贲军驻地的辕门外齐刷刷站着一方队的士兵,为首之人也是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回骂道:“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跟爷爷嘴硬,别说东伯王,估计这会儿就是你们家南叔王都已经死在无双城了!我虎贲军不消多时便要取尔等性命,你们若是投降,爷爷可以考虑跟都督求情饶你们一命!”
“呸,攻又不攻,退又不退,围在这里给爷爷们守孝呢?有胆子就放马过来,看爷爷不把你们这群孙子射成刺猬!”云麓营辕门内又一位将领的骂声呼啸而出。
随后这位将领深深喘了口气,怒气冲冲道:“副统领,给我一支人马,我出去教训教训外面那群孙子!”
周艾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这位将领便带着几十人骑马冲出辕门,在距离虎贲军四百米处,便急切地命令手下士兵放箭。
几十支弓箭的破风声“嗖嗖”的袭向虎贲军的那支方队,很可惜那几十支弓箭只是落到距离那支方队一百米的地方,并没有伤及方队内的一兵一卒。
而虎贲军方队中慌忙躲闪的士兵见到弓箭离自己还有这么远,又是一道戏谑的声音传出:“传说云麓营将士的箭术举世无双,人人皆能百步穿杨,如今看来不过是狗屁,老子就站在你们的面前都射不到,你们当初吃娘奶的力气都哪儿去啦?”
话音刚落。
“唰唰唰!”
又是数十支弓箭从风中呼啸而来,仍然没有命中虎贲军一人,但是弓箭着陆的地方距离虎贲军的那支方队只剩十米!
虎贲军方队中的士兵们都是瞪大了双眼盯着地上那近在咫尺的弓箭,抬头的一瞬间发现云麓营的那数十人距离自己只剩三百米。
虎贲军方队里的众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就在此刻,蓦地发现自己前方那位与云麓营骂得正欢的长官掉头便跑,边跑边惊恐的吼叫着:“兄弟们快撤!奶奶的,云麓营弓箭手的射程原来是三百米!晚了就走不掉了!”
所有人恍然大悟,拼命的朝着驻地内奔跑。
再回头看时,发现队里跑得稍微慢一些的兄弟已经被射杀在刚才站队的地方,浑身不禁冷汗直冒,成功逃脱的士兵们无不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
方队里的那位长官此刻也是捂着脑袋跑回了驻地,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痴痴地望着前面有着十几个弟兄被射杀的地方,随即将帽子扔到地上,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盯着远处那齐刷刷插在地上的弓箭,破口骂道:“他奶奶的,云麓营的箭术果然名不虚传!”
稳定住心神之后,瞪了瞪左右两边愣住的士兵,吼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刚才跑得还真他奶奶的快,还不赶紧扶老子起来?”
两名士兵被这道声音惊得回过神来,当即便将他扶了起来。
这位军官站起身后,将身上的铠甲整理了一番,在闻到营里饭菜的香味后,又不服气地冲着驻地外骑马飞驰的云麓营将士狂喊道:“你们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吃饱喝足了就领兵过去灭了你们!”
“乖孙子!爷爷等着你们!”
云麓营的那位将领把虎贲军方队逼回驻地后,也是带着人马回到了营中。
“哈哈哈,那群孙子,被老子吓得屁滚尿流!”
云麓营中军大帐,一道人影走进来,赫然便是刚才那位将领。
大帐内所有将领皆是仰天大笑。
“马副官真是狠狠为我云麓营的长了一番脸面。”周艾亦是笑道:“只是诸位切莫因此得意,方才虎贲军那位军官所言,诸位也都听到了,似乎无双城内有大事发生。看虎贲军这架势,完全可以强攻我们,只是不知为何至今按兵不动,依我看我等还是小心为妙。”
“周副统领所言极是,萱城和暮城那边的援兵什么时候能赶来?”
周艾望了望门外,叹气道:“但愿楚统领能及早与援军赶来!”
与此同时,围住云麓营的虎贲军营中,一位统领驰骋着战马飞快的在往山林上萧亢所在的位置赶去。
“都督,末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大军悄悄的撤到四周山林之中隐蔽起来了。”
这位统领跪伏在地,郑重颔首道。
“嗯,很好,云麓营没有人发现你们撤出的痕迹吧?”
“绝对没有!末将已经在驻地中留下了几百士兵装作平常巡逻戒备的样子,云麓营绝对没有办法察觉到我虎贲军大营此刻已是空营!”统领抬起头,眼神异常坚毅。
萧亢满意地点了点头:“高统领,你先回去等我信号吧,切记谨慎小心一些,莫要误了我的大事。”
“末将领命!”
见此情形的苏彧,苏贲,司徒婴三人皆是默不作声的盯着萧亢那道肃立在黑暗中的背影,纵使三人心中各有不解,却没有人愿意开口多问,他们各自心中都是明白,眼前这位都督对于自己前些日子靠揭他伤疤来刺激他与自己合作一事仍然耿耿于怀,当下便只能耐心等待着答案揭晓。
而萧亢依然全神贯注睥睨着下方的云麓营,喃喃自语,只有他自己能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澹台岑,当年你我合力攻打东凉之时,你的云麓营可是十分骁勇呢,希望今天云麓营没有你坐镇,不会令我失望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