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庄客厅。范蠡领头给天地神龛上香、跪拜，百里夷香、范智、范哲、范伯、范成、范熊、范貔、渔父、果卡益波、山阳、儒稚、阿蕖、益波欧央一众人等先后敬香跪拜。
范蠡：我这次去闽江，糍粑、烤鱼运到军队后很受欢迎。朝廷决定，让我们继续供货，每半月供一千石糍粑、一百石烤咸鱼或考咸肉，还有若干咸鸭蛋。第一批供货，除去开销，我们净赚了四百多石白米。今后我们每月将可以赚到接近八千石白米。
大家鼓掌。
范蠡：这第一批货之所以能赚这么多，一要感谢天地神灵对我们的护佑；二是果卡、渔父的主意好、管理好，三是猛家兄弟姐妹不辞辛苦没日没夜的劳作。大家辛苦啦，范蠡在此谢谢大家。
范蠡给大伙作揖。大伙还礼。
范蠡：范熊、范智今天去麇獐山给果卡苗寨送礼，每户白米一石、菜油一斗，烤鱼五斤，散会后就去。
果卡益波感激的两眼盈眶：这怎么好呢？我们已经有工钱了，再送就多了，谢谢大将军。
范蠡：我们的生意将越做越大，需要的人也越来越多。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今后由范伯做总管，一切事务需向范伯汇报；由百里夷香管理财务，一切钱财出纳均须经夷香签押；由益波欧央管理糍粑生产，所获利润分享三成；由渔父管理烤鱼生产，所获利润，渔父分享三成。山阳负责货物采购，儒稚负责房屋场地盖建，你俩暂时依旧算作我的部曲，等将来摊子大了，我再让你们逐步独立。阿蕖、范貔负责巡查守卫和运输押运，范熊负责消息打探。范熊的家暂时不要搬来，依旧住在会稽。范智范哲都十几岁了，快该行加冕礼了，除了读书以外，要帮助母亲管好大家的衣食住行。大家看是否合适，有没有意见？
大伙纷纷首肯。
渔父：大将军，我只有阿囡、夷光两个女儿，何况夷光的费用都是公出。我一个孤老，现在跟大将军住在一起，住得好吃得好，我还要什么？你说的三成，我不要。我也想像山阳儒稚一样，算作大将军的家人部曲。
夷香：老人家，让你拿就拿着，算是给阿囡攒嫁妆了。
渔父：我不拿。将来阿囡出嫁，大将军肯定会关照的，不需要我。
范蠡：那好吧，夷香，你帮阿囡攒着。渔父父女三人都算作我们的家人。
益波欧央：大将军，我们也不要，我们也是你的家人。
范蠡：这可不行。你们猛家寨子五十多户人家，近三百口人呐。大家大多都在这里帮工，你不要咋办？听话，按我说的办。
范智：阿爹，我不想跟妈妈去做饭，我要跟山阳叔叔学做生意。
范哲：我也是，我也不要跟妈妈去做饭。我要跟阿蕖姐姐学剑。
大家哈哈大笑。
范蠡：好好，两个小大人。你们说了算，行了吧？
果卡益波：大伙都有安排，大人咋不安排我呢？
范蠡：头人莫急，我有大事让你做呐。
大家都乐了。
范蠡：经过这一次的试生产，大家仔细想一想，有什么问题曝露出来？大家都说说。
山阳：附近的大盐被买空后，价钱比过去贵了不少。原来大盐一斤五戈，现在需要七八戈了。这里集市上大多是甬盐，只有少量淮盐。甬盐叫黄盐，含泥较多；淮盐叫白盐，干净，产自淮泗的盐渎。陶缸陶盆的价格也贵了，窑户说我们要的太多，做不过来。白米、菜油倒是都便宜多了，姑苏、暨阳、荆邑的米油都运到我们家门口，低价他们也卖，他们总不能再运回去呀。我按照你的吩咐都收了下来。收购的白米有两千石，加上朝廷给的白米八百石，总计两千八百石。所有柴房都堆满啦。
范蠡：商道的本质是沟通，是两厢情愿，要买的乐意，卖的开心。天下有傻子吗？没有。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怎样才能做到“买的乐意，卖的开心”呢？我们买东西，出什么价，首先应该想的是卖家能挣几个钱。卖家挣钱了，他才能继续跟我们做生意。他不挣钱了，吃亏了，不仅他自己不会再来，还会影响他的家族他的朋友。买东西如此，卖东西也一样。利他而后才能利我，利他在前利我在后，他无利则我亦无利。道家说欲取之必先与之，就是这个道理。山阳今后要改一改，不要趁人之危，更不许仗势欺人。得利重要，但得人更重要。大家说，我们做生意挣钱是为了什么？
欧央：为了过好日子呗。
范蠡：嗯，那么什么样的日子才算好日子呢？
渔父：不愁吃不愁穿呗。
范蠡：大家现在缺吃少穿吗？
夷香：过日子嘛，总要想到艰难的时候。现在有不等于将来也有，总要尽量多积攒一些防备将来呀。
范蠡：说得也对。不过按照我们的情况，我们有可能缺吃少穿吗？
渔父：绝对不会。大将军什么人，咋会像背天面土的黎黍。
范蠡：是呀，我们不会缺吃少穿的。但我们会坐享其成停滞不前吗？不会，我们中的任一个人都不会停下脚步，都会积极努力地想把生意发展、壮大，不断地挣更多的钱。这是为什么？
山阳：我好像懂了。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我们每一个人内心中都有一个最大限度实现自我价值的心愿，这个心愿就是天道。
范蠡：谁让我这么喜欢山阳呢？不喜欢也不行呀。小商为己，大商为道。不知为道的商人，永远难成大商；已成大商的商人不知为道，天地不佑，鬼神不保，随时都会跌进错误的陷阱里崩溃瓦解。
山阳：大将军，什么是为商之道呢？
范蠡：简单的说就是与天为善、与地为善、与人为善，顺天承运，利己利他。
山阳：大将军教训的是，我一定牢牢记住。等那几个米商再来时，我会将他们这次的价差补给他们。
范蠡：哎，这就对喽。你要是给了他们补偿，哪怕微不足道，他们也会记你一辈子好的。
大家纷纷点头首肯。
范成：我们现在有了很多白米，但缺钱。吴越人喜欢用白米计价，比如盐一斤换白米五斤，篾筐一个换白米三斤，羊一只换白米两石。淮泗人卖东西只喜欢收刀币，楚人则喜欢蚁鼻钱或金爰。我们要想买周边外国的物品，还需想办法用白米换一些钱币才好。
范蠡：管子曰“凡五谷者，万物之主也。谷贵则万物必贱，谷贱则万物必贵，两着为敌，则不俱平。”现在周室式微、列国混战不已，民不聊生、田园荒芜。最紧要的东西就是粮食。人不可一日无食，无食则米贵，米贵则万物贱。现在这里米贱，正是我们囤积稻米的好时机。不要嫌多，多多益善。哪里战乱，就把米运到哪里，去换钱换物；哪里富裕，就把货运到哪里，去换粮食。
范成：叔父，这样在战乱中长途贩运，是很危险的，我们自己是不是要有武装押运才行？
范蠡：成儿说得对。经商之利在于一个敢字，要敢为人不知为、不屑为、不会为、不敢为。到战乱灾荒之地去贩卖，稍有不慎即会血本无归。这就是人不敢为、不会为之事。怎样去降低风险呢？一、要与彼地的官府或军队相结合；二、自己要有武力守护。
山阳：我可以多找一些军队的弟兄参加商队，让商队变成能应付土匪的武装商队。
阿蕖：让我来当商队的剑术教头，教大家舞剑。
范熊：事先要做好周边各国的交际事宜，以阿叔的名声跟各国权贵交朋友，埋伏下关系。
果卡：商队打算常走的路途上也要做一些安排，比如在重要的水陆集镇上开设商铺。一来可以及时了解当地情况，照应商队；二来也利于把生意做大做远。
范蠡：哈哈哈，大家说的多好哇。就照大家说的办。要尽快在两条线路上布设商铺或客栈，一条线是沿大江到夏口荆州一线，第二条是沿邗沟、泗水到鲁国齐国一线。我们今后预定的国际间贩运，主要是这两条线。去楚国的线路由范成负责，去齐鲁的线路由山阳负责。你们俩乐意吗？
范成：叔父，没问题。这样我就可以回老家去看看啦。真想去看看。
范蠡：好，成儿，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就派你回楚国，去郢都设立一个商铺，在那儿扎下一条根。到了郢都去找申包胥申大人，请他帮你打开局面。你随船带上五百石稻米，这是你的本钱。站住脚后，再在沿大江一线物色合适地点建立接力货栈。
范成：好的。今年云梦一带大水泛滥，郢都米价昂贵，听说已涨到五镒金只买两石米。我们这里的米价应该是五镒金换四石米。若用米去换那里的铜铁，估计利会更高。一来一去，怎么着也会有两三倍的利。
果卡：何止两三倍呀。一把铁犁在这里能换多少稻米？二十石呐。当年我曾到夏口去过，那里的铁犁只需要六七石白米。要是碰上灾荒，我们用白米换旧铁犁，那就更便宜了，估计三四石米就能换回一具铁犁。拿回来我再沾沾火，跟新的一样，照样能卖二十石。
范蠡：果卡头人说出了一个治商的大道理。商之末为买卖，无论获利多大，这个世界均未多产出一粒米一根纱；商之本在作坊，无论你制作了什么，你都给这个世界添加了一笔财富。作坊类似于土地，一籽下地万粒归仓。这才是真正的生产财富。我们眼下搞的糍粑、烤鱼还只是简单的加工，不算制造。从无到有，把无用变为有用才算是制造。今后我们要多多的建设各种作坊，像什么碾米坊、榨油坊、织布坊、陶窑、冶炉等等。自产自销，产销一条龙。
果卡：大将军呀，开作坊我可是在行呀，特别是冶炼，那可是我的老本行。你可不能不用我。
范蠡：行，忘不了你，就怕将来你忙不过来。山阳呢，准备一下去北方，多带点齐刀，再带上几匹好马，先去盐渎看看能否在当地建煮盐作坊；然后再往北去鲁地看看牛马货物行情，能不能装船南运；到了鲁国，要去曲阜拜见子贡先生。子贡先生是个大商家，与他走动，将来定会大有好处。阿蕖、阿貔跟你一起去，她俩虽说有点武艺，但没出过门不太懂事，你要多操心，不要让他俩独自办事。
山阳：什么时候走？煮盐作坊咋办？
范蠡：煮盐作坊，最好是找两家现成的赎买，也同样给他们三成利。你安排两个手下常驻那里负责账务、运输。我最近可能也要到齐鲁一带去。你先去盐渎办理作坊，何时去鲁，听我招呼。
山阳：好，我这就准备去盐渎。阿貔、阿蕖，你俩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走。
范蠡：过两天果卡、儒稚陪我到荆邑一带走走，我想弄清楚烧陶的事情，看一看能否建几座窑炉。
果卡：好，我们苗家人对火工很熟悉，人手不成问题。具体咋办？
范蠡：这要到那儿看了再说。最好也是先赎买一两家窑户，慢慢发展。儒稚心思灵巧，看看能否想办法把简单的土窑改造一下。我知道土窑烧陶——一个简单的凹坑，下面堆柴，柴上堆坯，坯上再堆柴；外边用稀泥糊住，点火焖烧。我仔细看过，这种办法有两个弊端：一是窑室形状不固定，难以大量烧制，也难以让器皿稳定摆放，次品较多；二是热量浪费，柴火消耗太大。我曾经在太行山见过一种住人的窑洞——居民们沿着土山的山壁挖出一连排的小洞室当房子。儒稚、果卡，你俩看，我们是否能把这种联排窑洞的方法借用到烧窑上来？先用砖石垒砌成一连排的洞室，上面堆上厚土捂热。或许是个更好的办法。
儒稚：大将军所说我明白了。我想应该比土窑好很多——窑室固定，有利于陶坯的稳定码放；窑室联排，不仅隔墙可以互相传热，还可以共用一个火道，很有利于省柴，更有利于缩短烧制时间。我先试试。
范蠡：好，咱们明天就去。先建一座试试看看。等试成了，我们就大量建这种新式排窑。存放粮食的仓房要马上着手，要建成可储存五万石粮食的仓房。儒稚，你看对面漆山下湖边的荒地是否能盖仓房？
儒稚：那里好，地势高，存不住水，正是合适。还可以就地采石，用石头打基础，就更好了。
渔父：大将军，有一件小事跟你说一下，晾晒鱼时，狸狐獾子野猫野狗好来偷吃，飞鸟也来抢食。我想，是不是可以买一些稀篾簸箩给罩上。
范蠡：渔父老丈，你注意咱们家西面的小岛了吗？小岛四周水面宽阔，小兽不易过去。咱们把那个小岛清理出来，盖上一些房子，专门当糍粑、烤鱼作坊咋样？
渔父：大将军这个主意好。到时候我就跟西施搬过去住。西施在那里更隐蔽。
范蠡：好，就这样办。儒稚把盖仓房建小岛的事一起办，请果卡头人组织人手帮儒稚，儒稚要把人头工时记好，按工计酬。要盖几间静雅房子给西施姑娘住。大家还有什么困难吗？好，分头努力工作吧。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