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抬起头，望向郭澄。
郭澄并没有因为她说错话而生气，让她快吃，说该饿坏了。
石榴的确饿坏了，又想起晴翠嘱咐她要快吃的话，心想这应该是在王爷面前用餐的规矩，赶紧抓起自己面前小桌上一只大大的包子往嘴里塞。
她一声惨叫，将肉包子猛然甩了出去，像小狗似的，不住吐着舌头。
那不是肉包子，而是糖包子，里面的糖融化了，又稠又烫，一下子就烫伤了她的舌头。
等她抬起头，才发觉惨了——刚才那只糖包子就扔在洛夫人的白狐裘上，流出的糖浆在狐裘上染了黄褐一片。
“石榴该死，石榴该死！”她蹦起来，用袖子不断揩糖浆。
“石榴！别揩了！”一个浓眉圆脸的大丫头冲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石榴定睛一看，那团污迹不仅没有揩掉，反而给自己抹得更大了，原本白雪雪的狐毛变得黏糊糊的一团黄毛。
泪水一下子涌到了眼眶，石榴紧紧咬着嘴唇，拼命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没事的，石榴。”洛夫人软软的声音，如同天籁，“没事的。舌头可还疼？”
洛夫人并没有怪自己，反而关心自己的舌头。石榴一下子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
“琳慧，去拿药和灰鼠披风来。”郭澄朝那个大丫头道。
很快室内又恢复了宁静，石榴的舌头上给涂了薄薄一层清凉的药膏，洛夫人褪下白狐裘，换上灰鼠披风。
丫头们撤下包子，重新换上三盘新包子，郭澄道：“石榴，吃吧。”
石榴拿起肉包子，一咬一大口。
转眼间，一只肉包子就吃完了。
“你看看，吃饭并没有多难，是不是？你看石榴吃得多快，来，我们也吃一点？”郭澄用哄小孩的声音说。
“我——”
石榴恍然大悟。洛夫人因为生病没有胃口，王爷才想到要自己来他们跟前吃饭，让洛夫人看看吃饭有多香。
她没有因此而恼怒，反而因为自己能帮上王爷一点点小忙而欢喜，越发放开嘴巴，凶狠地吞吃着肉包子。
她真的希望，洛夫人也能像自己一样，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有石榴的热情带动，还有郭澄的温柔劝慰，洛夫人终于起了食欲，喝了两匙笋干素火腿汤，吃了两口翠芙蓉嫩糕，又吃了一片樱桃野鸭脯，竟然没有再吐。
旁边的丫头们一直默不作声地殷勤侍奉，此时个个都忍不住露出欢天喜地的笑容。
郭澄也喜不自胜，俯身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洛夫人扑哧一笑，反手去推他，衣袖褪下，露出了一截十分干瘦的手腕，宛若竹枝。
石榴禁不住停下咀嚼，心里十分难过。
“真的不去？外面阳光正好呢。”郭澄示意洛夫人看窗外，提高了声音。
“不去了，今日阳光好，明日岂非一样？等我歇足了精神，明日再去罢。今日，我倒想看你画画呢，你也好久没有提笔了。”洛夫人缓缓道。
“画画？你受得了颜料的味道？只怕——”郭澄迟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