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名妓
那只手,修长,优雅,拇指上仍然戴着价值不菲的汉玉扳指,可惜毫无血色,苍白得令人欲呕。
就在昨天,这只手还轻轻抚摸着莫典姑娘嫩滑的肌肤,感受着她身体每一寸曲线的变化,享受着她挣扎时的每一分力。
现在,这只手已经盛在一只直径两尺的大白玉盘中,手的四周还围了一圈红玛瑙一圈瑟瑟珠一圈黑珍珠。
恭恭敬敬举着这只白玉盘的昆仑奴,恭恭敬敬地说:“这是王爷送给姑娘的小小礼物。”
莫典居然还没有晕倒,居然还嫣然一笑,说:“那好,谢谢你们王爷了。”
(2)老兵
虽然是春天,乍暖还寒。他蜷缩在墙角,尽量将自己缩得不能再小,仍挡不住寒风中的冷意,就连依靠的墙壁,也是冷的。那冷,一直冷入骨髓,仿佛多年前卧在冰面一般。
不同的是,多年前卧在冰面,心头仍有一股熊熊燃烧的火。
现在,缩在墙角,他只想到火,哪怕是一把枯叶燃烧的火。
他颤颤伸出右手,又拉了拉破烂的衣衫,将头缩进两腿之间。
一阵滚珠似的声音,让他慢慢抬起头来。
有人往他面前的破碗扔金珠,破碗装不了多少,金珠漏出来,在地上滚,闪烁着微光。
他忘记了寒冷,一把抓过碗,紧紧藏在怀里:“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是王爷送你的礼物。”
他疲弱不堪的腰突然挺得比一杆枪还直,浑浊的眼射出光芒,犹如利箭:“王——王爷?”
那人已经不见了。
他像狗一般匍匐在地,涕泪纵流:“王爷——”
静寂的夜里,响起了他狗吠一般的哭声。
(3)小偷
他们在附近连续观察了一个月,两人轮值,不分日夜,才决定今夜动手。
最近雨横风狂,今夜恰好雨特别大,哪怕最忠诚的护卫,也会睡得特别沉。
他们悄无声息地越过墙头,堪堪避过脚下尖锐的破瓷片与铁刺,扑向离围墙最近的一棵老树。
老树离墙一丈半,主人肯定没有想过有小偷会利用这棵老树。
然而,才一抓住一根较粗的树枝,他们就听到了铃声。
老树上的主要枝干上,遍布鱼贯连线的铃铛,稍一触动,便铃声大作。
恰好一道电光闪过,风雷大作。
护卫们还是听见了铃声,往此处扑来,看到一枝树枝斜斜吊着一晃一动,只有一缕树皮还连在树干上,随时可能断裂下坠。
“原来是风吹断了树枝。”墙头树上,并没有人。
为了安全起见,护卫们还是一纵而起,削断了那根树枝。
片刻,他们从树顶跳下来,踢了踢倒在雨水里呼呼大睡的护卫,大摇大摆往目标行进。刚才情急之下,他们拼着被雷劈的危险,直冲向上,隐藏在离树顶一臂之遥的枝叶丛中。然而,就算多危急,他们也不忘掰裂那枝树枝,同时撒上遇水药效更强的蒙汗药。
后面种种机关不值一提。
他们打开了那只小宝箱,里面珍宝果然如传说。
还有一张纸条。
张三李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王五
(4)谪官
细雨蒙蒙,碧草连天。
他背着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裹,在长亭中呆坐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一个故人。
世态炎凉,是离开的时候了,从此京华永别。他站起来,转过身去,迈开大步。马蹄声如箭射来,他避在一旁。
骑者抛下一个短卷轴:“王爷给你的。”
展开卷轴,不过两行字:“病重未能起行,月内必返朝堂。”
他回头望向来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