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点吧,给点吧!”几个老头蓬头垢面,低着头,目光呆滞,好像是在看着地面,又好像是在闭目养神,又似乎是在看着过往的行人。
想这大唐盛世、天子脚下,却是乞丐成群,早成了社会的诟病。有传言说有专人在组织着这“丐帮”四处乞讨,然后统一交公,被某些组织者收刮;还有传闻说,那些小乞丐里面那些腿断了的、没胳膊的、哑巴了的,都是组织者故意弄残的,以便他们“乞讨相”十足,而且不能逃跑;还有传言说这些小乞丐都是被拐骗来的,成为某些组织者牟利的工具。反正,也没人敢去调查,或者说没人屑于去查究。你不给呢,这些人可能真的有困难,家中的确揭不开锅、父母子女等着吃饭看病;你要给了呢,结果就很难逆料:要么,紧跟在这得到施舍的乞丐后面的一群男女老幼、康健伤残的“乞丐”全部压上来,让你措手不及、银包掏空,要么,这乞丐见你给少了还死缠烂打一路追击,要么,到午后在另外一个地方再碰到这乞丐的时候,他还伸手来要,而且,索要的银两要加倍他才肯罢休,要么,还有更让人跌眼镜的事情是,这乞丐一转身,骑着高头大马、乘着宝马雕车洋洋而去,出入豪华酒肆饭馆、烟花巷柳之地!要么,这乞丐说不定还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购置产业,身居大宅别院、家有良田旺铺,妻妾成群……
李凝在那个天还没亮的清晨与诸葛斌试着驾乘“巨鸟”飞赴衡山,完成一场此前想都不敢想象的创举,彻底改变了对这诸葛孔明后人的看法——他不仅武学造诣深厚,为人淡泊,还能在这人心浮躁、物欲横流的时代里潜心研究、发明创造,实在是令人钦佩。他们回山之后,也发现了“巨鸟”的很多不足之处,一边帮手改进,一边开始了自己特别的修道之路。
“人生短短几十年,即将成为过眼云烟。何不抓住这么宁静的环境清修呢?”李凝除了与范仙姑朝夕相处、恩爱如初之外,制定了自己子午练崩的计划,将上乘的内功修炼逐渐转化为武道兼修,走出了另外一条不同的路子。
反正天下没大事,纷纭复杂琐碎之事都交给各个分堂去办,接下来的时日只要选出一个能继承宗主之位的人,就可以全心修道了。
不久之前见到韩湘,发现他已然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仙风道骨在他年轻的肌体内聚集,他的投入已是几乎完全忽略了真实的世界,而又存于真实的世界。他二爷韩愈如今在朝中虽无太大的成就,却也平稳,在操劳中已然步入晚年,不再那么奔波于山河之间,这样也就少了韩湘很多挂念,一心钻研道法。
倒是那关门弟子陈怡华,始终是李凝最大的牵挂。这如同亲生子一般的徒弟,还需要太多的历练,不仅仅是武艺、道法,更多的是需要洞明世事,才能长袖善舞。如果再有几年的江湖历练,经历一些大事之后,他自然会变得更加坚强、成熟,堪当大任。
华山脚下。
沈仲阳也想到了那潼关外被困的人,看出了大哥陈怡华的心思,便道:“大哥,这沙陀坤等人并非善类,死不足惜。我们也不能耽误了赶回长安,还是不要管他们算了!”
“那也不行啊,他们虽然恶行不少,但罪不至死,就这么弄死他们怎么行呢?”
“那怎么办?”王晓棠问道,“其实,据我观察,你们用以制服他们的应该不是什么武功,而是道术。既然是道术,就应该可以在这里就能解除。”
“是吗?”陈怡华半自语道,“王姑娘冰雪聪明,果然看出了端倪。不瞒你说,我们也是首次使用这些法术,能否远程解除还不得而知。”
“那我就试试!”沈仲阳说道,“不过先试着解除一个人的,其他人等等看。”于是,沈仲阳便心中默念咒语,先试着解除那个始终很少说话的蓝衣男人,让他先脱离疑阵。不多时,闭目凝神竟能感知到那阵中的蓝衣男人已经出了疑阵,在阵外叫着其他人;沙陀坤和灰衣男人等三人则依旧困在阵中,他们还在打坐调息,根本听不到的蓝衣人的叫声,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妙哉,妙哉!”沈仲阳笑道,“要惩罚他们也不难,再困他三日,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
“是可以解除法术吗?”王晓棠拍手称快,“对,就再困他们三天,这几个坏蛋不好好反省一下是不行!”
“也好,也好。我们还是尽快赶回长安吧。”陈怡华已经展开身形,施展轻功,向前箭一般弹出。王晓棠、沈仲阳只得跟上。
这几日的相处,让王晓棠进一步了解了陈怡华,她发现这陈大哥不仅武功超群,还机敏过人,和善而又体贴,实在就是自己心目中找寻了很多年的白马王子类型的人,歇息的时候,每每暗暗盯着他出神;而当陈怡华看向她的时候,她又含着些许惊恐和羞涩,立即转开了视线。然而,陪在陈怡华的身边,她不仅仅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更是感到温存和幸福!怀春少女的心里,时常梦幻着、期待着“他”的出现,可是一旦“他”真的出现了,又是那么的忽远忽近、忽明忽暗,那么让人心怀小鹿、不知所措!
在陈怡华看来,这王叔叔的女儿不仅是貌若天仙,更是温柔可爱、善解人意,要是早些认识她那该多好。这样就不会那么唐突,别人就不会说是所谓的“英雄救美”、心存感激而产生的情缘,一切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没有了些许“趁人之危”的感觉。
在少年的梦里,千百次想象着自己未来的“她”会是什么样子,为人如何、对自己的眼神如何、身材如何、脸蛋如何……
“陈大哥,你给我讲讲你们游历江湖的故事吧?”路途中歇息的时候,经历了太多的沉默、凝视之后,王晓棠声音有些发颤。
“这……”陈怡华脸红了,结巴起来,“我们,我们走的地方并不多,算不上有太多经验,好的故事好像,好像也说不上来。”
“呃,不愿意讲?”王晓棠也红了脸,转向沈仲阳,“沈大哥,还是你说比较好。”
“我的嘴巴可没陈大哥那么甜!”沈仲阳故意挑逗,“还是大哥讲得好一些,讲吧!”
“仲阳,你胡说什么?什么嘴巴甜不甜的?”陈怡华捶了沈仲阳的肩膀一拳。
“就是嘛,人家王姑娘都觉得你嘴巴甜呢!”
“你再说!”陈怡华站起来追打,沈仲阳赶紧逃走,而且转眼就不见人影了,留下了王晓棠跟陈怡华二人。
王晓棠微笑着注视陈怡华,陈怡华则不敢看她的眼睛。良久,王晓棠问道:“你很怕我吗?”
“嗬哟,怎么会呢?”陈怡华盯着她的眼睛,故作镇定地反问。
“那大哥,你就抱抱我如何?”
“啊?……”陈怡华脸刷地红到了耳根。
“开你玩笑呢。哈哈……”王晓棠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好坏啊!”
“你才坏呢!”王晓棠靠到了陈怡华的肩膀上,羞涩地垂下了头。
“其实,江湖很复杂,深不可测,女孩子家就最好不要介入了。”
“你是要我胆小一些吗?”
“你很勇敢,但是,我觉得没必要去趟江湖的浑水,就在长安,多安逸啊,闲来也可以周边玩玩,牧马打猎,好不潇洒自在?”
“但是,你又不去陪我!”
“要我去陪你吗?”
“当然要,如果,如果一直陪着我就太好了!”王晓棠转过身,不敢看陈怡华,用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你不怕我?”
“不怕,就算你永远陪着我,我也不怕!”
“那好,我就试试……”陈怡华搂紧了王晓棠的肩膀。
一阵颤栗,奇怪的电流注入了两人的躯体,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停止了。
沈仲阳心里有一股莫名的酸楚,又有一股莫名的喜悦。飞身纵入树丛,到了林间,还是心绪紊乱,不知不觉就走了好远。这美若天仙的王晓棠与大哥看起来已经来电了,自己不识趣一直呆在他们身边的话,实在不太好。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不明、前路茫茫,心下更是惨然。就在他懵头懵脑往前漫步的时候,林中一只猛虎早就瞄上了他,慢慢靠近,准备将他扑倒。就在老虎一跃而出即将扑到他身上的瞬间,沈仲阳吃惊地就地一滚,躲过了猛虎的袭击。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沈仲阳拔出腿上的一把匕首,准备与这猛虎一战。老虎一扑不中,长啸一声再次扑上来。正在沈仲阳要将匕首插进老虎喉咙的瞬间,他又收回了匕首,左手迅疾地在老虎的肚子上一拍,老虎就滚落一旁;然后,他以飞快的动作转身骑在老虎的身上,伸手抚摸了几下它的头顶。老虎并没受伤,经他这一骑、一抚,竟然乖乖地站着不动了,而是摇头晃脑小声呼啸起来。
又做了几个亲热示好的动作之后,猛虎索性摇起了尾巴,像一只大猫一样驯服、乖巧。沈仲阳心中大喜,下了虎背,伸手去抚摸它的脸和嘴巴,猛虎伸出舌头舔了舔沈仲阳的手背,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你是饿了吗?我带你去找吃的!”沈仲阳试探性地跟老虎说道。
老虎似乎通了人性一般,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一来,沈仲阳更是觉得有趣,再次跳上虎背,说道:“往前面走,我打几只野兔给你吃!”猛虎便展开四腿,向前走去。不多久,沈仲阳真的打了好几只野兔,给猛虎吃了几只,留两只手提着,才骑着猛虎去找陈怡华他们,准备野外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