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殇向男孩摆摆手,道:“过来!”
那男孩嘟着小嘴,满脸不服气道:“你怎知道我有毒针?”谢少殇不答,仍摆手道:“过来。”男孩道:“是双卅让你提防我对不对,双卅打不过我,竟打这算计,呸,他好不要脸!谢少殇,如今我的毒功已过五卅,只怕你也挡不住…”
谢少殇嗯了一声,右手一拗,毒针直直插入左腕上,深没针眼。沈夕和那男孩同时张大了口,看得呆了。
谢少殇道:“以你这点微末道行,杀小猫小狗还差不多,五卅是谁给封的?”
男孩支支吾吾道:“是…是…”谢少殇道:“过来,让我好好试试你。”说着单掌伸出,掌中气流急剧倒转,那男孩胸膛前挺,哇哇大叫,竟被掌力吸引过来。
便在这时,西面蜈蚣桌上跳出一个独眼大汉,劈手一掌,将男孩击退回去,身躯挡在谢少殇之前,笑道:“少殇,是老子封他的,你不乐意吗?咦,咋还带了外人来?这小子是谁?来供大家消遣的么?”朝沈夕一打量,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谢少殇淡淡道:“百卅兄在哪里,我有事情问他。”
大汉掰了掰腕骨,发出格吧格吧的响声,说道:“找他有什么要紧,几年没见你,老子手都痒了,你那封号太过招眼,让老哥当上几天,逞逞威风。”呼的一声,拳头径直扫来。
谢少殇身不离椅,足尖轻点,连人带椅退出数尺之后。大汉后招紧跟而到,比先前更加猛烈,拳风带动气流,把蜈蚣桌上油布也吹浮起来。谢少殇侧身一让,右掌直切他咽喉,那大汉身躯硕大,反应当真极快,回手抓住谢少殇手腕,嘿嘿笑道:“这下你往哪逃。”
斗蜈蚣的众人早有几人跳到桌上,纷纷鼓掌呐喊。一人道:“我说谁这么倒霉,原来是谢公子来啦,哈哈,被我的化尸水洒了一头,竟还好端端的坐着,真够稀奇!”另一人道:“区区化尸水,能奈他何。”又有人朝独眼大汉叫道:“时二八,你的毒宠虽厉害,论起毒功,未必打得过谢二哥。”
沈夕往东面望去,那最先说话的是个矮个子,饶有兴致的趴在桌上,听他语气,门口的机关恐怕是他布置。
谢少殇道:“时雨,本公子没空和你理会,闪边吧!”右臂往前猛突,斜向一震,摆脱了大汉控制。他这一震使出了七成力气,满以为能将对方震倒,谁知那大汉晃了几晃,硬生生立住脚跟,反抓向他胸口。谢少殇道:“你玩你的,为何跟我纠缠不休?”出掌便往上格。大汉道:“这是疯人院的规矩,只要为争称号,不分任何时候。少殇公子,你外出沾花惹草,脑袋犯了浑,难道把这茬忘了?”陡地扑近,横出一肘。谢少殇道:“想要我称号,时雨,你早着呢!”大汉道:“早不早打过便知,这几年时间,老子可没光顾着斗虫,毒功已强往昔,反倒是你,怎么…咦?”
谢少殇趁他拳肘合击的空挡,离椅闪出,在他背后拂出一掌。大汉憋了口气,身躯急急倒退,谢少殇那掌照准了他后背“神道”穴,他猛力而退,反将谢少殇掌力震偏,只打中了他胛骨。大汉回过身子,双手拿住谢少殇双臂,往外猛分。谢少殇比他矮了一头,先失一招,若再力气上拼输给他,怎挂得住脸面,当即不再留力,臂膀往内力拢。两人一个分一个合,互不相让,只见灰雾不断升腾,绕满了整间屋子。那大汉额渗冷汗,犹自挂着笑容,力气似乎小了些,已矮下身去,一头的差距,渐渐看不出来了。
僵持之际,忽听哧哧哧的破空声响起,原来是那男孩见有机会,从地上摔落的瓷瓮中取出三根针,悄悄绕到两人身侧,挥手连弹,两根袭向汉子和谢少殇,另一根却射向门旁的沈夕。
谢少殇和那大汉比拼毒功,毒针入骨,浑然不觉。沈夕伸出两指,恰好接住毒针,陡觉指肚麻痒难忍,立时抛开,怒目瞪向那男孩。
男孩拍手笑道:“你们完了,这毒是千虫之蛊,谁也撑不过半柱香,你们争那称号,让给我才是。”
沈夕气恨不已,这小孩子看似天真,心地竟如此毒辣,左手食指在右手指肚上一刮,把毒素逼出体外。过了半晌,大汉哈哈一笑,道:“不愧是疯人院第二人,老子服了。”和谢少殇错手分开,身躯一纵,跳到东面人群中,挥臂左右吆喝,再不理会这边之事。
独眼大汉一退,众人也失去兴趣,回到桌上,又斗起蜈蚣来。
谢少殇一点左臂,两根毒阵哧哧弹出,来到男孩跟前,按住他肩膀道:“把陈百卅找来,我封你六卅。”男孩呆立不动,眼珠骨碌乱转,一会瞧瞧谢少殇,一会瞧瞧沈夕。
谢少殇道:“你不想要六卅称号吗?”
男孩一脸兴奋之色,叫道:“果然厉害,除了时雨,没想你和这外来的家伙也能挡住我的蛊毒,找陈州是吧,谢大哥,你等我消息!”说完奔向里屋。
沈夕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刚才还拼斗毒功,生死相搏,如今却称兄道弟,毫不在乎输赢,他们又争什么称号,还全带个卅字?
店内因激斗又乱了几分,西面南面皆无人朝这观望,似乎此等事情乃家常便饭一般。
男孩不几便回,说道:“陈州让你去一阁。”谢少殇向沈夕道:“沈兄弟,你也来。”男孩指着沈夕道:“这家伙姓沈吗,好怪的姓氏,没听说过呢!”谢少殇道:“他比你大,你得叫哥。”男孩嘻嘻笑道:“只要挡得住我的蛊毒,叫爸爸也成!”当即在前面引路,步入店东第二道内门。
谢少殇见沈夕一脸古怪的神色,低笑几声,说道:“看到没,这就是疯人院,疯人疯语,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什么话都说的出口,是不是个好地方?”
过了长廊,又行少里,来到左院最东侧。内院三面环屋,只东面留了出口,那里药罐堆积如山,有稻草的香味,又有腐臭的气息,也不知是普通瓦罐还是练毒用的瓷瓮。
左院最东是间暗淡的木房,男孩一脚踹开门,大声叫喊道:“陈百卅,陈百卅,他们来啦,我帮你们传了话,该奖些什么?”
木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没大没小,我忙着呢,让老二在外面等着!”哐当一声,关上门来。男孩又锤又打,叫嚷不停,那老者始终不作理会。
沈夕听里面老者的声音中气十足,修为显然极高,刚才和谢少殇交手的大汉也不是俗辈,莫非这疯人院里人虽疯癫,全是不出世的高手?
谢少殇推开男孩,凑到门前说道:“百卅兄,我们回来时,路上遇到一个门派,似乎要来南疆。”屋里丁丁当当,似是以石碰石的声音,也不知那老者在忙什么。谢少殇道:“那门派很神秘,我探不出他们来的缘由。”丁当声顿停,屋里一片寂静。谢少殇笑道:“人人都说百卅兄是咱疯人院的千里眼顺风耳,我先不讲,百卅兄可知那门派的名字…”
呀的一声,门被拉开,老者的声音道:“那还用得着猜,当然是密宗!”
男孩双手叉腰道:“陈州,你要奖我什么,我不要钱,你给我个毒方子好了。”门内老者探出脑袋,长眉长须,眼睛闪烁,张口便骂:“给我滚开,臭小子一个,要什么奖赏!”男孩道:“怪不得你只能排老五,小气吝啬,怎能成大气候,不要赏也可以…”话语未歇,忽地探过手去,从老者怀里夺来一个药罐,拔腿往院西狂奔。
老者吹胡子瞪眼,大骂几句,刚要跨步出来,自语道:“不行,不行,我一代练毒宗师,怎能跟毛头小子一般见识。”转身回屋,反手就要带上柴门。谢少殇一把推住门,说道:“慢着。”老者道:“干嘛!”谢少殇道:“把密宗的来由告诉我。”老者冷冷的道:“密宗来的目的,说出来只怕你们忍耐不住,到时跑外面去大闹一番,给疯人院惹麻烦,谁来收场?”谢少殇笑道:“怕麻烦,我们也不必在这里待着了。”
老者捋须道:“嗯,你小子虽然张狂,此话倒还中听,疯人院从没怕过谁呢。谢老二,还有这位叫沈夕的,要进便进,屋里刚刚收拾齐整,别给我搞杂了!”说罢松开了门把。
当老者说出自己名字时,沈夕心里一咯噔,这老者认得自己,还是以前见过面?他认得我,我怎不认识他?
待两人进屋,老者立时带上房门,走到一处石台前碾起药钵来。屋内未设其他门窗,昏暗无比,可在沈夕谢少殇看来,如同白昼。谢少殇盘膝而坐,老者不让,沈夕就这么站着,左右一顾,这房间哪里整齐了,遍地是草药瓷罐,几无落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