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舍泉姜舍心同时惊叫,一齐奔出,抱住薛舍人。薛舍人脸如白纸,哇的喷出血来。华舍泉姜舍心忙输真气给他,薛舍人又吐几口血,已能坐起身。
诸葛青走上来,问道:“你刚才明明打中他,为何不下杀手?”薛舍人摇了摇头,勉力一笑。诸葛青哼了一声道:“妇人之仁,妄你有这等功力。”回身瞪向修罗,恨恨道:“贫道领教太渊阁法王高招!”
修罗笑道:“车轮战啊,改日领教成不成?”诸葛青道:“你们假冒天脉城灭我奉山,奉山弟子已无几剩存,连老昇都毙于你们掌下…”青筋暴露,大喝道:“这笔账怎么清算?”
修罗朝薛舍人撇去一眼,说道:“这家伙了不起,老子佩服,不想再取他脑袋,至于你嘛…诸葛青,你想报仇,黄泉就躺在那边。”朝山后一指,说道:“你去找他,他才是剿灭苍山的主谋!”
山后一个声音道:“修罗,有胆再说一遍!”修罗啊了一声,叫道:“还活着啊,乖乖不得了,奉山掌门找你玩呢,老子失陪!”语毕大步飞奔下山。
黄泉绕出山来,目光扫视众人,最后瞪向沈夕,说道:“小子,告诉我你的名字。”沈夕道:“贱名不足挂齿,华掌门他们是我前辈,又是岳山玄道长的朋友,岳山苍山如是一家,你当我是苍山弟子好了。”
黄泉冷冷一笑,转身便走。这时诸葛青道:“不留下一人,焉能解贫道之恨!”纵身而下,伸手往黄泉肩头拍去。黄泉本已下到仙岭,霎时间折身而回,轻轻接住诸葛青的来掌。诸葛青只觉来劲奇特,掌中夹着一股阴冷彻骨的寒气,呼吸登时阻滞。黄泉道:“若是平时,这掌已要了你性命!”身躯晃动,消失在黄昏之中。
华舍泉道:“诸葛兄…”诸葛青牙关紧咬,手臂半垂,似受了极重的伤。华舍泉要上前给他疗伤,诸葛青忽然转头喝道:“蓝行乌,冯戈,走了!”华舍泉当即止步。诸葛青道:“华掌门,贫道今日来受的屈辱还少了?给我治疗算什么意思?有那姓沈的小子撑腰,苍山日后必会光耀名门,恭喜恭喜!”再不回头,带着蓝行乌冯戈下了山去。
望着诸葛青的身影,华舍泉连声叹息,奉山是中原响当当的一大门派,从此之后,恐怕再难以兴盛。
姜舍心给薛舍人传气良久,未见起色。沈夕走上来,刚要助他,薛舍人一摆手道:“外伤而已,没有大碍。”
外伤非真气之功所能奏效,须以养筋续骨草方才可治愈,沈夕援不上手,只得问道:“前辈和那修罗过招,已占上风,最后一掌若发得实了,修罗断然难以活命,不知为何…”薛舍人道:“因为看不见。”沈夕奇道:“前辈眼力不好吗?”薛舍人道:“少年时贪功冒进,练的走火入魔,眼睛落下病根,只要天色一黑,什么都瞧不清楚啦!”沈夕哦了一声,心想:“在皇城天牢,我也有这种情形,幸亏王道长告诫过练气必须讲求‘静’字一决,才不至这般。”
姜舍心道:“小哥挽救了我们苍山,不知该如何谢赏,就请随我们师兄弟三人入观歇息,赴宴后再作长叙怎样?”沈夕奔波一天,肚子早饿,欢喜答应。姜舍心命知客道安排酒席,又把死去的弟子一一埋葬,这才和华舍泉扶起薛舍人入了太清观。
酒席之上,华舍泉问起皇宫后事,沈夕便将他走后,自己如何跟苦莫衣许靖谢少殇交手,郑天冲如何伏诛,叛党如何被击退,余之头领如何被关进天地双牢一一说了,和尹洹云笙发生的事却隐去了不谈。
华舍泉愧然道:“当日郑天冲权倾中原,麾下招揽了极多成名高人,我为保住苍山,权宜之下只好加入他们,也亏得有沈道友在,挽救了天下。其实那郑天冲野心远不止此,当皇帝不过是明上的缘由,暗地里却做着更大的阴谋。”
姜舍心道:“当东海皇帝已经足够,他还图什么,莫非想把北极西域南疆一并吞入囊中?”
华舍泉道:“那倒不是,姜师弟,你可记得先师曾说过一个神奇的珠子,叫定沧生么?”姜舍心看向薛舍人,薛舍人看向沈夕,三人均摇摇头表示不知。
华舍泉道:“这珠子先师也没见过,只是从一本古老的文载中得闻。定沧生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宝物,有鹅卵一般大,透体湛蓝,放在桌上,能把整个太清观照的通亮。”姜舍心道:“郑天冲为的就是这神珠?”华舍泉道:“没错。我曾做客过他府邸,里卧挂了副画,画上有一物便是神珠模样。后来听他谈论,虽没说定沧生三字,可他言语中想要寻找长生不老之计,而长生不老,正是这神珠的最大玄妙!”
姜舍心薛舍人一个啊的惊叫,一个激动地拍桌而起,薛舍人道:“天下间真有长生不老之术?”
华舍泉道:“长不长生,谁也没用过,书上是这么写的。先师说,得此珠子者,得天下。那沧生的沧,谐音是个苍字,苍生苍生,不就是天下么。“
薛舍人坐回椅上,喃喃道:“真是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姜舍心寻思片刻,说道:“得神珠者得天下,莫非那珠子在皇宫之中?”华舍泉道:“应该是了。”姜舍心道:“怪不得郑天冲冒这么大风险起兵造乱,有此等奇宝,谁会不动心…”姜舍心话音刚停,沈夕立即问道:“世上有几人知道此珠子啊?”华舍泉道:“没有几个,那古书早已遗失,就算有人得到,也读不懂上面文字。”沈夕顿时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这定沧生比黑水章还要神奇,知道的人多了,皇宫怎能安宁,弄不巧尹洹云笙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华舍泉离座走出,徘徊几步,眉头一皱道:“定沧生在哪里老道并不关怀,只是这太渊阁…为何无缘无故来中原大起风雨,连天脉城都得罪了,他们讨什么好?恐怕白随风也想得到这珠子,可惜找错了地方。”
薛舍人姜舍心也纷纷猜测太渊阁来的目的,一时难下定论。有了这个心梗,众人怎还吃得下饭。宴后薛舍人让华舍泉找了几种草药,他研习过中医疗伤之理,对自己的伤势又了如指掌,草药外敷,修罗打的后背处淤肿顿时消散。姜舍心对沈夕万分感激,安排自己的卧屋给他暂住,沈夕摇手相拒,姜舍心身已出道,客气之礼也不多让,又清扫出两间屋子供沈夕薛舍人歇息,一天终于作罢。
及到第三日,听沈夕要离开,华舍泉姜舍心连声挽留,薛舍人却问道:“沈兄弟要去何处?”沈夕道:“我想找个人,问明一些事情,白沙道长是他师父…”薛舍人道:“那就是去鹤山喽,咱俩同路,巧的很,我也要找一个人。”沈夕大喜道:“如此再好不过。”两人一拥而笑,纷纷辞别华舍泉姜舍心,下山往西南向而去。
路途之中,薛舍人问及沈夕这身惊世骇俗的修为从何得来,沈夕答道黑水章。薛舍人苦苦思索,也没想出黑水章是什么秘籍,也不再问。两人上山时曾比拼轻功脚力,此时身无重担,再度比斗起来,一路笑谈,只过了不到两日,已然来到鹤山所在的夹河道。
按中原分疆之理,道是府之下的地域,道之下便是郡,郡下是县。鹤山东面傍水,水由吞天河流来,夹河道被吞天河一划为二,也可说是夹着吞天河而座,遂起了此名。
快及鹤山,薛沈二人步履反而放缓,过了外郊便找了处野店歇息喝茶。鹤山下多产长脚鹤,望着远处的山群,听着飞鹤的鸣啼,这茶竟也喝了个小半时辰。
薛舍人举起碗盏道:“书中自有颜如玉,茶里深藏千古风,起杯抿消恩仇尽,哪识江南与江西。只要茶好,便是上等的佳酿也难以比上,没想鹤山之外区区一个小店竟也有如此绝品,茶都美誉果然名不虚传。”
沈夕道:“鹤山流行茶道吗?”薛舍人道:“刚入门时,我和华师兄每隔几月便来这里一次,为的就是品一品鹤山之茶,茶都之名是薛某自己起的。”沈夕缀了一口,说道:“你说好,我喝不出来。”薛舍人哈哈笑道:“心静,心静,只要心静下来,就能品到了。”
这时道旁走来一个农家老者,坐到右边的桌子,随口点了一种茶名。薛舍人手指一颤,险些将茶泼洒出来,不禁瞧向沈夕。沈夕也侧目过来,两人四眼相对,心里皆是一个意思:“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