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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隙

桓若卿带迟远心来到西面山谷出口,背对着他道:“迟长老,本姑娘很少佩服人,你是其中一个。”迟远心很是得意,捻须微笑道:“佩服哪里?”桓若卿道:“我们为躲避你,特意找了这么个封闭的山谷,你还能寻进来,难道不让人佩服么?”迟远心哈哈大笑道:“区区一个山谷要把老朽难倒,还配做奉天门长老吗?”桓若卿在堆积石块上摸索一阵,道:“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奉天门长老,看来你对奉天门还有感情啊,为了一部秘籍,你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这值得么?”迟远心道:“奉天门?哼哼,你道其他长老不想要黑水章?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什么主意老朽全知晓!”脸色冷峻下来,喝道:“少扯三道四,黑水章开篇说的什么!”

桓若卿笑道:“别急啊,能等三年,等不了这一刻么…我说与你,可这山谷隔绝外世,纵然练就无敌之功,你我也出不去。”迟远心低下头,沉吟道:“我明白了,你想套出出谷之法,想让那小子溜出去是不是?桓若卿,你能洞悉老朽想法,老朽一样能猜到你的心思!”

桓若卿脸上现出一丝愕然,所幸迟远心眼盲,察觉不出自己异色,心想再问下去恐怕会露出马脚,拍手赞道:“不愧是迟长老,这都能猜得出。不错,我是想让我那笨师弟出谷去,省得他老来唠叨我,迟长老,你帮帮忙,把这堵乱石拍开怎样?”

迟远心绕过桓若卿走到那积石边,手掌在上面拍了拍道:“是这个?”桓若卿道:“是。”迟远心哈哈笑道:“你说那小子笨,你更笨,你我都是修真之人,难道不会驾驭鸟鹤么?”桓若卿面色一呆道:“驾驭鸟鹤?”迟远心续道:“这谷顶上明明有个最大的出口,只要提纵真气,以鸟鹤作踏,百斤的身体,飞出去又算什么难事。”

桓若卿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荒唐的主意,要是别人说出,那是决计不肯信的!没错,飞鸟燕雀是活物,寻常人自是难以带起,可修真之人均善轻功,趁鸟群起飞时,连踏而上,飞出谷外确实能够办到。先前只想推开这堆积石,一时竟未想起这茬,暗暗恼悔,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迟长老不仅功夫厉害,头脑更胜我们百倍!”

迟远心对他虚夸之词无动于衷,冷颜道:“你那师弟去哪我不管,我只想得到秘籍,你要不说,老朽便杀了这里所有能飞的东西,咱们谁也出不去!嘿嘿,桓姑娘,你正如花似玉的年龄,也不想陪一个糟老头子在谷中过一辈子吧?”

桓若卿心思急转,一连想了数十个主意,可被迟远心空洞的眼睛一瞪,主意全没有了,倒退几步,刚要飞逃,忽听哗然声起,接着哐当一块巨石落在身前,却是迟远心随手掷出一块积石拦住了去路。

桓若卿又是害怕又是惊惧,抄出一掌拍向迟远心。迟远心道:“太慢了。”左手侧来,轻轻一挥,桓若卿便被带偏方向,后背撞上山壁滚落下来,口中一甜,吐出鲜血。

迟远心道:“我也不愿为难于你,一天时间,只有一天,明天这个时候若得不到黑水章,这谷中除了遍地的鸟兽,还会多一具男尸。桓若卿,你知道老朽的手段,嘿嘿,嘿嘿!”冷笑两声,甩袖离开。走出百余步,蓦地停下,心里寻思:“那鬼丫头究竟想做什么,先是寻死,现在又想求生,她知道老朽不会杀她,故意戏弄于我么?嘿,明天老朽当她面杀那男娃子,看她嘴巴还硬不硬!”

正想着,前方地面颤动,有一人大步奔来。迟远心站在路当中,威势凛然,听出来是沈夕,让到一旁。沈夕脚步微停,接着向西向急奔过去。迟远心眉头一皱,喝道:“站住!”沈夕仿若无闻。迟远心右脚在地上猛跺,直震得山石飞起,地面颠簸,沈夕一个站立不稳,仰天跌倒,爬起来怒视着迟远心。

迟远心摸着下巴道:“你功夫跟谁学的?”沈夕更不理会,转身便走。迟远心作势跺脚,却听对方脚步先远后近,又折了回来,心中大感诧异。只听沈夕道:“桓若卿要出了事,我第一个杀了你!”迟远心道:“胆子不小,你有那本事吗?”沈夕道:“只要你不杀我,早晚我会杀了你!”迟远心对他绕口般的回答付之一笑,霎时间欺到他身前,伸指弹中他额头,收招退开数步,道:“王天宝教了你几天?”

沈夕只觉额头被点处丝丝透凉,似有冰片贴在上面,伸手抓去,如同隔衣挠痒,怎么也拂不去,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他问什么,我就不回答。”

迟远心道:“他教了你三年对不对?嗯,道功扎实,显有根基,却也只勉强算得上武者之境,真和高手比起拳脚,你是打不过的…”沈夕心想:“他怎么问这个,还真说准了,我这身功夫也就能打倒从没练过真气的官兵。”只听迟远心续道:“你和桓若卿同属鬼刹教,她那么关怀你,理应把黑水章的招式说给你听,怎么你一招也不会,奇怪,奇怪…”说罢不住捋须。

听到这里,沈夕一颗心悬到嗓子眼,这老家伙发觉了吗,若卿根本没有黑水章啊!果不其然,迟远心啊的一声惊叫,厉声道:“你们在骗我,她在骗我,什么黑水章,你们俩都没见过,所以她才不教你,是也不是!”说一句,逼近一步,面部狰狞,直吓得沈夕大气也不敢出,双拳紧握。

沈夕心想:“明打打不过,只要他敢靠近,我便给他一记重创!”哪知迟远心陡然停住,连拍自己脑袋,哈哈大笑起来,笑道:“我倒忘了,桓烟明令禁止鬼刹教人不准练黑水章功夫,桓若卿当然不会教你,哈哈,原来是这个样子,哈哈…小鬼,你只有一天可活了,快找你师姐去吧!”语毕一挺身,三跃两纵,大笑着飞身远去。

迟远心留在谷中,沈夕心里始终惴惴,听他说自己只有一天可活,更是不安,一想桓若卿和他同时离开山洞,如今只见他一人,并未见桓若卿,不免担心起来,大喊几声,拔步飞奔找寻。往西行了片刻,始终未寻到其踪影,心中大慌,又行一阵,只见不远处躺着一人,直吓得他六神无主,奔过去抱起,呼喊道:“若卿,若卿…”

地上摊着血迹,桓若卿眼睛呆呆地看向别处,嘴巴张了几张。沈夕以为她受了伤,忙伸指点住她后背“灵台穴”输送真气。桓若卿一动不动,体内真气却把沈夕手指弹开。沈夕不明道理,又急又怒,起身道:“我去找那混蛋!”手被桓若卿抓住。桓若卿道:“算了,你去又能怎样?”沈夕呆了呆。

桓若卿摇头轻叹道:“咱们出不去了,他不过只要一本书,我要有的话就给他,兴许能救你一命,可我没有啊!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黑水章长什么模样,怎么给他啊!”

沈夕道:“我扶你起来。”桓若卿推开他,摇摇站起,环视山谷一周,拳头猛击在山壁上,苦笑道:“我本想算计人家,反倒被人家算计,你说我笨不笨?”沈夕道:“你不笨,是我笨。”桓若卿道:“咱俩都笨,咱俩都笨!”对着山壁又是一拳。两人默视半晌,谁都不再言语,刚要离开,忽听哗啦哗啦几声脆响,陡直的山壁上落下几块碎石。

桓若卿惊诧万分,往上仰瞧,只见谷壁三丈高处裂开一个细纹,尘土悉悉而落。桓若卿看向沈夕,轻嘘一声,陡地轻功跃上,攀住谷壁上一块凸石。待要查看,啪嗒一声,那凸石承受不住断裂开来。桓若卿双手挥空,左脚在谷壁上连踏,借此跃高数尺,正巧看到裂缝中情形,身体转落下来。

她脸上不动声色,低声道:“走。”拉着沈夕离开山壁,再也不回瞧一眼。

两人疾步而行,沈夕道:“刚才那里…”想问她看到了什么,被桓若卿一捏手背,话声立止。行到山洞口,迟远心端正坐在一块方石上,蓬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宛如一尊瘟神。桓若卿咕的咽了口口水,转头向西向而行。这时迟远心道:“桓姑娘。”桓若卿身体一颤,脚步滞住。迟远心道:“你们不进来吗?”桓若卿低咳一声,哑着声音道:“洞门被你把着,迟长老乐意住便让于你好了。”迟远心道:“天下之大,老朽哪里都睡得。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请桓姑娘不要介怀。”说着起了身,让开了洞口。

桓若卿冷笑几声,拉着沈夕又行,她走得甚急,几次险些跌倒,被沈夕扶住。迟远心道:“看来你把老朽当成了外人了,相识这么多年,咱们就不能做个朋友么?”桓若卿道:“你这么屁股前屁股后的跟着,又算哪门子朋友,少来烦我!”气哼哼远去。

桓若卿走几步回头一次,生怕迟远心厚着脸皮跟来,直行出半里,那迟远心如雕塑般站着,竟一步未追。桓沈二人穿进一方树林,桓若卿跳上树头,朝沈夕招手,沈夕也跃了上去,等候半晌,见迟远心仍在洞口静站,心下稍宽。桓若卿道:“今晚四更,咱们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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