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冠林见各位道长并无伤势,血迹必是敌人的,心想谁这么厉害,竟能将官兵打退,目光扫向殿前,待看到迟远心,吓了一跳,道:“你…你哪来的?”
迟远心缓缓起身,仰头道:“王天宝走了?”岳冠林高声道:“问你话呢,你哪来的!”玄长通惊道:“冠林,不要惹他。”劝告已晚,迟远心迈出一大步,右掌向岳冠林当胸疾推。玄长通妙长岭观长琴纷纷出手援救,玄长通观长琴离岳冠林最近,被迟远心一掌震退,妙长岭后发而至,迟远心急进三尺,刚巧避过妙长岭的来招,手掌朝岳冠林头顶拍落。
这时桓若卿道:“迟长老,秘籍不想要了吗?”她远远说了这么一句,迟远心杀招顿停,收势道:“你肯交出来?”妙长岭被迟远心躲过一招,见他后心暴露在眼前,伸指点了过去。迟远心道:“桓若卿,算你识相,没有王天宝在这里…老朽抓你是易如反掌。”说话之间,妙长岭已点中他后颈大椎穴,大椎穴是人体死穴,迟远心话音只是微停,全无中穴之像,却反手扣住妙长岭小臂。妙长岭身躯大震,但觉一股寒彻无比的真气透体而入,片刻之间身上已结了层厚冰。
玄长通惊道:“是冰系真气!”观长琴道:“放开妙师兄!”两人齐步跨出,岳盈岳智岳义岳圣也纷纷跃上,可妙长岭被对方扣住脉门,谁都不敢过于靠近。
迟远心仿若无闻,只是面朝桓若卿方向。
桓若卿道:“你追了我三年,三年时间,我早把那书背透牢记于心,书被我毁啦!你想问秘籍口诀,不妨再追,三年你都等得及,不在乎再多一天。”一拉沈夕,低声道:“走!”从后门直窜出去。
迟远心嘿嘿一笑,刚要追出,蓦地里迎来一物,出手便是一掌。那物被他击飞撞上石墙,却无断裂之声,心中不禁一奇,他挂念黑水章,也不管那物是什么,拔身奔入后殿。岳冠林被他那掌吓住,见道长被制,敌人又近在咫尺,竟使不出一丝力气还击。迟远心一走,顿时萎靡在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他会杀了我…”
沈夕轻功极佳,桓若卿更在他之上,迟远心被那飞物一阻,三人已拉开了数十丈距离。沈夕对后山路径熟悉,绕过几间厢房,来到后山祖师堂。祖师堂处有很多岳山弟子,见了沈夕就要行礼。沈夕道:“让开,让开,大魔头来啦!”岳山弟子道:“掌门人,谁是大魔头?”沈夕顾不得解释,心想再往前跑恐怕会殃及无辜,转而折奔山下。
迟远心看不见路,遇墙推墙,遇石拍石,只见石沫横飞,倒也阻不了他。沈夕桓若卿改向山下逃,他耳辨方向,纵身跃起,在屋顶山头疾奔踩踏,不几工夫已追上沈桓二人。
桓若卿道:“快拿刚才的事物掷他!”沈夕道:“那是掌门令,怎能仍出第二个。”桓若卿哎呀一声,将沈夕扯在身后,此时迟远心招到,忙低下身,头帽仍被抓了下来。桓若卿出手拂向迟远心眉心,迟远心似对她这招颇为忌惮,侧身闪开。桓若卿又出一招,却是捡了个木棍点向迟远心落脚处。迟远心惊赞一声道:“好功夫,你怎知道我闪避方向,这是黑水章的功夫?”
桓若卿道:“没错,厉不厉害?”拉起沈夕又奔。刚才一招是桓若卿胡乱瞎点,只因他了解迟远心,是以预判准了方位。迟远心对黑水章迷恋至痴,以为能打中他的招都是黑水章上写的招,对她熟记于心再不怀疑,飞身跟进。
三人两人在前,一人在后,从山顶直贯而下。桓若卿不走隐蔽之路,反倒跑进山下的人群里。迟远心感知力了得,听力也比常人高出好几等,可人群太多,呼吸声掩盖了桓若卿沈夕的气息,奔了半个时辰,终于跟丢了。
桓若卿路不停歇,哪里热闹便往哪里去,天色放黑时,来到开盈府最南面的夜市,找了家面店走进去,随便点了吃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店外。
面店里生意甚火,店家端上面来,香气直扑入鼻。沈夕肚子也饿了,正要开吃,桓若卿一抓他手道:“走。”沈夕不解道:“跑这么远,他追不上的。”桓若卿使了个眼色,起身离位。店家道:“两位要去哪里?”桓若卿扔出一锭银子,道:“还怕不给钱啊,方便你也要问?”语毕拉起沈夕冲面店后门而去。店家得了银子,喜笑颜开,看她披头散发,出手如此阔绰,原来是大户人家小姐,转念又想:“既然是方便,怎和那小子一起去,到底是大户人家,也不怎么避嫌嘛。”
桓若卿匆匆离开,步履甚疾。面店后门是个死胡同,垃圾成堆,桓若卿捂住鼻子,朝房顶一指,揽住沈夕跃上。两人在墙头一阵狂奔,所幸夜市通亮,墙头处却昏暗无比,倒也无人看见。跳下墙头,又行数里,来到夜市最闹之处。待缓下脚步,沈夕问道:“若卿,刚才为什么要逃?”桓若卿眼睛旁顾,答道:“那老家伙属狗的,鼻子尖得很,能嗅出咱俩的气息,我先进一家店,再从后门走,气息被垃圾臭味一搅和,他就追不到了。”沈夕赞道:“好手段。”桓若卿道:“手段好么,我使惯了。”抬眼见到前方有座石庙,心中又生一计,大步走了过去。
石庙内香火鼎盛,拜祭之人甚多,排了长长的一条龙队。桓若卿也不排队,拉着沈夕直往队首走。众人投来鄙夷的目光,议论纷纷,有人排在最后,早已等得不耐烦,指手大骂道:“喂,先来后到懂不懂,香门圣地,岂容你们两个小子撒野!”桓若卿回视一眼,那人见她容貌俊丽,骂声顿停,啧啧两声道:“原来是个小****,还穿了身男人衣服,和谁鬼混去了?”桓若卿不怒反笑道:“既是香门圣地,你这番污言碎语岂不是对圣地不敬?”那人一呆,接着哎呦大叫,捂着脑袋蹲在地上,鲜血迸流。
桓若卿道:“本姑娘心情好,不愿杀人,只拿铁菱刮你一层皮,留着狗命快滚!”众人见她发难,纷纷叫道:“女妖精来啦,女魔头来啦!”逃出去一大半,那人更不敢抬头看她,用布带缠住伤口仓皇出庙。桓若卿笑道:“这下人少了,咱们去庙里看看。”
步入庙门,仍是人头满堂,其中有三人跪拜在庙中央,口中一边念叨,一边磕头。桓若卿瞧上去,庙中放了三座石像,是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三座尊神。石像前摆了香火,冉冉而升,更有一些甘甜果物等贡品,堆得如山一般高,显是过往的祭拜人放上去的。
桓若卿见那三人虔诚跪拜,面带不屑道:“什么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全都是假的,他们跪来跪去,添的那些香火钱,不都扎进石庙这些道士腰里了?虽说心有灵则成,可先前院里等候的那些人张口污言,闭口秽词,哪里又有灵了,拜上庙来不过求个心里舒坦,真要论起得道,天下间又有几人。”
沈夕道:“这些天尊真不存在吗?”桓若卿道:“庙是人盖的,石像是人造的,都是人干的,你说存不存在?”沈夕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那三人跪拜完,又有三人拜上,香火燃尽,看庙的道士重新插了几根,直过了半个时辰,庙里人数也未见少。桓若卿打了个哈欠,找了靠门口一处蒲团坐下。沈夕刚要靠过去,陡然看到一人走到石像前,上贡跪倒,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桓若卿道:“怎么?”沈夕呆看着那人,拳头捏的咯咯响。桓若卿也瞧过去,只见前方跪的是两男一女,那俩男的一个青衣一个蓝衣,跪完三清,转身走下,看样貌均二十岁左右年纪。那女子跟在其后,一袭绛红锦裙,脸庞稚嫩,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红衣女子叫前方的青衣男子一停,塞给他一件事物。青衣男子微微一笑,揽住他腰揉搓她头发,神态甚是亲热。
桓若卿道:“沈夕,你认得他们?”沈夕看着前方,没有答话。那红衣女走到沈夕身旁,不经意间撞了他一下。红衣女道:“谁家的小子,敢挡本姑娘道!”一转脸,惊叫道:“是你!”沈夕道:“胡小姐,你好。”红衣女上下打量他一番,道:“哎呦,你还没死啊,上次让你逃出庄子,何时生了马腿,跑到开盈府来了?”
蓝衣青年道:“别惹是生非,香已添完,快点回去。”红衣女不理他,向青衣男子道:“表哥,他欺负我!”青衣男子道:“竟有此事?”斜看沈夕一眼,道:“不过是个肮脏小子,乳臭未干的年纪,怎会欺负你?”红衣女道:“你不帮我是不是?好,我自己来。”挣脱他怀,一掌朝沈夕脸上掴去。
这掌并不迅快,沈夕本能轻松躲过,可他脑中思绪杂乱,啪的一声,脸上落了个红掌印。红衣女道:“对,就是这样,站着别动啊!”举手又是一巴掌。蓦地里手腕剧痛无比,似被火钳夹住,啊啊大叫,想抽回手,却似嵌入石缝中,又怎动得分毫。
这红衣女便是沈夕初来东海在极海关遇到的胡玥,当时沈夕孤零一人,举目无亲,被她绑到家里蹂躏一番,现在想来仍历历在目,若不是遇上葛氏母子,自己恐怕早死在她们手上了,脸上满是气恨之色。
胡玥见抓着自己的是个男扮女装的姑娘,怒道:“放开我,丑丫头,不想活了!”桓若卿道:“你说谁丑啊?”手上加力,直痛的胡玥脸色紫青,呜呼大喊,最后已然叫不出声。
青衣男子劈手来夺,桓若卿架起胡玥胳膊,将男子避让开去。青衣男转身又上,被桓若卿一脚踢中裆部,嗷嚎一叫,双手捂住下体扑通跪倒。这一番打斗扯动胡玥手臂,一下脱了臼,胡玥疼痛难当,哀求道:“好姐姐,好姐姐,快放了我吧!”桓若卿道:“那你说咱俩谁丑?”胡玥道:“我丑,我丑…”桓若卿点了点头,刚要放手,陡觉劲风袭至,忙飘身急退。那劲风转瞬即停,又有一股剑气从侧旁削到,夹手去夺,剑气未及她身,一个手掌已近眼前。桓若卿对出一掌,两掌交迸,桓若卿晃了晃身子,退了一步,对方也微微一晃,却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