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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的一极

灵魂大陆有一个永不见日光的地方——暗极。

暗极位于慕容帝国东北,衔接北荒沙漠,其三分之一与天辰帝国交界,属于天然屏障。

传说这里曾是阴间地狱,刺骨的阴风能吹散日光,漂泊无定的厉鬼以一切有温度的物体为食。所以,这里除了黑夜,还有无尽的低温。

传说终归真假参半。

暗极之所以暗极,因为其空中囚禁万钧雷暴,黑云如千涛骇浪翻滚沸腾,遮天蔽日,那淡棉无力的日光,早已阻挡在千里之外,透不进一丝一毫。所谓厉鬼只是暗极独特环境的一种邪恶生物,生于阴寒,却喜以热物为食。

暗极的邪恶生物众多,不仅是厉鬼,还有黏在空气中的毒毛虫,故意散发热量捕获厉鬼的巨蛾,能伪装成树枝妖花的三首蛇,声如婴儿哭啼的食尸鬼……

极地的危险能噬魂夺命,纵是如此,里面却有着人们宁愿用生命去交换的东西——神器。

神器排行榜第十二——绝生刀,刀过之处,芳华尽逝,生机全无。

绝生刀被暗极的统治者太初生灵之一的紫罗囚禁,这几乎人尽皆知,觊觎的人不少,死的人也不少,上千年来,终究没有得到它的人。

人们慢慢习惯了绝生刀的无主,也不愿意再做无谓牺牲。

但,自从异象临世之后,人们又开始有了骚动。

有神器的地方,哪个不是致命的险要之地,暗极有绝生,北荒有沙火,废墟有雷龙……能得到神器的,无非就这几个有去无回的禁地,难道在大山大海随便遇到神器吗?这是不现实。

之前异象的三更极昼,或是血雨纷飞,定然是有大能者闯过了禁地而得到神器。

闯禁地,无异于与死神夺命,最后恐怕只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但偏偏就有人成功了!

比起毫无思绪在大陆其它地方乱折腾,不如想尽办法在禁地之内找到神器,即使损失严重,但前面异象的制造者给了他们继续下去的希望,不是吗?

此时暗极外围空前的热闹非凡,早已成了闹市小镇。镇内各种族的人皆有,人族数量最多。然而并没有普通人,都是外界罕见的灵师,因为普通人,根本活不下来。

灵师的修为参差不齐,人位境极少,灵位境最多,龙位境随处可见,天位境也百里有一。

暗极外围被设了隔离阵法,不说极地内无视灵气护体的阴风,净是那凄厉的婴啼也让人心神惊寒,不坚定者能被吓疯散胆。

镇上,一个毫不起眼的旅馆内,一个中年人匆匆忙忙的人穿过正门,进了大厅。

“阁主,极地的人出事了!”

他额头都密出汗液,上唇乏白,似过于焦虑,但不忘行礼之事,屈身跪了下来。

他口中的阁主正是陨天阁阁主,李浩然。

李浩然虽然声名显赫,却少有人见其真面目。

旅馆内正座上的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一套白衣裹身,臂指修长,手持一把水墨画风的纸扇,颇显翩翩气度。他未理会通报之人,右手把扇子置于桌上,再悠然捧起一杯茶,左手撑着脸颊,病怏怏地坐在椅子上品尝。

任谁也想不到,这一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会是能镇天下三分的陨天阁阁主。

陨天阁向来行事神秘莫测,少有在世人露面,但却与阎王阁齐名,其实力毋庸置疑。

“因为紫罗吗?”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才缓声回应。

“不是,我们还没找到紫罗,但遇到了魔族的人!”

“魔族?魔狼?”

“正是!他抢了紫罗盘,我们……我们拿他没有办法。”中年人声音有些发颤。

李浩然眉色一挑,“他?多少人?”

“只有一人……”他连手也开始抽搐,脸色苍白。

李浩然疲惫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动,像铺了一层寒霜。

“随我前去。”

“是!”

……

李浩然没有明目张胆,而是敛起气息,粗衣布衫就出了门。但速度一点也不慢,不一会,就凭着手下指的路,来到了暗极内部,陨天阁的营地。

如果不做任何防御措施,即使天位境强者在极地也呆不过两天!李浩然早已在衣服套上禁制,来防御空气中肉眼看不见的毒虫,和灵力都护不住的阴风。

灵师可以用灵力制光,虽然损耗不可小觑,但对于李浩然的修为而言,这点损耗不值一提。

此时陨天阁的人站成一团,与一个魔气冲天的人对峙。

“杨石!”李浩然远远冷声,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陨天阁的人微微骚动。

“阁主终于回来了!”

“杨石?魔族族长?不是死了吗?”

“当年被精灵族围剿,居然还能活着!”

……

杨石状态看起来并不好,衣服虽然套了防毒的禁制,但已被毁坏得只能算一块破布,颇为狼狈。他似乎还受了内伤,脸颊和嘴角都有血渍,然而眼睛却没有任何异色,反而带几分淡然的深沉。

“李浩然。”杨石似乎与友人谈话一般,平易近人。

“手段不错,”李浩然瞄了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心头微跳,“真的不错。”

陨天阁的人听到阁主之言带有几分怒意,不由生个寒颤。

阁主很少生气,若生气起来,绝对是个噩梦,这杨石肯定要遭殃了。

“这只是收点利息。”杨石微微一笑,不咸不淡回一句。

李浩然微微呼一口寒气,眼里也渗出一抹冰霜。

地上的尸体不是一般人,而是陨天阁的七长老和两位客卿长老,都是天位境三重天的实力,那杨石什么修为?落魄的魔族连个天位境都没有,要不是魔族的土地不值钱,早就被刮分干净了,还有必要有魔族的存在!

“想不到,失踪几年,就天位境了,还是天位境二重天。”李浩然探了杨石修为,有些吃惊,但,也仅此而已。

杨石能进入天位境确实让人意外,但他凭借二重天而且孤身一人,当众多龙位境强者的面前击杀了三位天位境三重天的长老,强行夺走了紫罗盘?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呵,”杨石不屑一笑,“他们太弱。”

听了杨石的嘲讽之言,最为恼怒的莫过于在场的陨天阁执事。

十多位执事看见杨石行为异常,一直在一个地方徘徊不走,便以为有紫罗什么线索,抱着陨天阁的强势,想强行奴来拷问。

谁知,十多位执事也败不了杨石,本以为败不了也算是个平手,便唤来长老帮忙。

更想不到的是,杨石居然是魔族之人,幻化魔狼形态下陆续斩杀了三位长老,夺走了紫罗盘。

大事不妙之后,执事们才醒悟,杨石是在这里故意等待他们找麻烦,故意装作平手,故意引诱长老们出手,从而夺走紫罗盘。

如果三位长老能视此事为重,抛下强者的高傲,三人一同前往,或许就能活捉杨石,而不是一个死了,再上一个,无谓的单挑。

魔族本就是战斗机器,魔化之下,唯有胜者生,败者死。

执事眼看杨石重伤,却不敢有任何举动,杨石也不把他们怎么样,而是放一个人去通报,唤他们阁主过来。

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众长老知道其行踪。即使众人知道阁主会来极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明天?今天?还是一年后?都有可能。而杨石却告诉他们,他们阁主已经来了。

执事半信半疑,但他们更希望是真的,阁主手段通天,谁见了都礼让三分,属于大陆的顶尖高手,活捉杨石为长老们报仇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石,我不管你使了什么手段,把紫罗盘还给我,或许仁慈之下,留你个全尸!”

李浩然手臂往虚空一扬,一缕红光飞过,一把纸扇便出现在他手上,一股阴冷之风向众人拂来。

紫罗盘不能毁,只有紫罗盘才能找到紫罗,才能找到绝生。

紫罗盘是上古时期的作品,制作之法早已失传,现在陨天阁也没有几个。

杨石杀了陨天阁三位长老,也必须死,即使他是魔族族长,在日益辉煌的陨天阁之下,一个落魄的魔族,还构不成任何威胁。

“罗盘可以给你,但我要讨一个人。”

“讨人?她?哼!没门!收人好处,就没有反口的道理!更何况,你有何资本要人?”

“那就是没得谈了?”

李浩然没有再接话,而是将手中寒扇一绽,一副冬天的水墨画印在扇中,那画似乎活了,瞬间,冰的意境散布开来,一股冷意袭过。

寒扇不是神器,但也是天位境有名的灵器,冰之意境,战无不胜,李浩然也因此一扇成名。

冷意袭过,触者封喉。

杨石不见得有丝毫惧意,冷笑道:“李浩然,你当年做过的事,我会自己讨回来,今后,好自为之!”

他手中不知何时捏了一块方符。

“嘶嘶……”

灵力撕开方符的禁制,杨石脚下徒然出现一个光圈,将他围了起来。

“不好,传送阵法!”

一众执事呼喊,纷纷唤出灵器,刀剑长枪一阵乱飞,向着杨石砸去。

可终究太慢了,连李浩然的冰意境还未到达,阵法已经全部开启,人已经不知去向。

“怪不得我来到他一直没动过,原来早在脚下布好出路了,哼!让我陨天阁吃亏,你魔族真是活腻了!”

“众执事,带上一批人,千里之内,搜寻杨石,一有线索,马上通知我!”

简陋的一次性传送阵法肯定传得不远,只是在极地这种变数极多的地方,你不知道哪块地是安全,哪个区是致命。

“阁主,还余留一批人,怎么办?”一位执事恭敬道。

“去找其他长老的队伍,记住叮嘱他们,紫罗盘不要再丢了!”

“是!”

……

永无止境的黑暗,周而复始的低温。

一片沙土与碎石之地,孤零零的只长几颗带刺的草。

杨石躺在碎石上,嘴中益满湛红的鲜血,流到了嘴侧,流到了胸膛,有些还流进了鼻孔……流了很久很久,几乎流成了小溪。

周围闻血而来的邪恶生物一阵躁动,却好像有什么十分惧怕,不敢靠近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它们有种异样的感觉,若是靠近了,自己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虽然,极地里没有太阳……

又过了许久,一头类似章鱼的生物缓缓靠近。

它通体发红光,个头巨大,有十多米高,头部长满黄色的大眼睛,眼球往统一方向不断游动,八条触手紧贴地面徐徐而行。

它一路过,周围原本暴躁的邪恶生物皆俯首而立,噤若寒蝉。

这章鱼一般的生物竟有着君王之威!

章鱼越来越近,巨大的身躯却没有多大声响,而杨石依然在昏迷之中,只是他胸膛的一枚罗盘发出悠悠红光,一闪一荡,指着章鱼前进的方向,越来越闪,也越来越亮……

“血,血,血……”

那章鱼口吐人言,声音让人胆寒,言语虽然有些生硬,但也依稀能听清楚。

“血,血,血……”

……

“想要吗?”

不知何时,杨石已经醒了过来,不过其面如金纸,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都涣散了,让人感觉,这就是一个死人。

“难得一见的新鲜血液,热呼呼的,美味佳肴!”

章鱼言语越来越顺了。

“我的血可以给你,但你也要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桀桀,可怜的孤魂野鬼,若是我不给呢?”章鱼怪笑一声,众多的眼睛同时一转。

“那,你只能喝到冰冷的血。”杨石毅然道。

“冰冷的血就没用了,不好喝。”章鱼阴森一笑,“小狼仔,你胆敢威胁我,不过,我很喜欢,你居然是极阳体质,极阳之血,真是太美味了,我都迫不及待了!”

“你是答应了?那先给点诚意,解决那边的几个人。”

碎石后方有一段沟壑,几个人腰间吊着“陨天”两字的令牌,似乎在寻找什么。虽然能见度极低,但他们已经闻到血腥味,正顺杨石的方向追来。

“轰!”

突然间,一条红色触手从天而降,大地龟裂,一阵灰尘滚滚。

当触手抬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堆碎尸,一批批邪恶生物闻血聚拢而来,发出嘶哑的凄叫声,开始兴奋地啃食。

“他们死了。”章鱼恶狠狠一笑。

杨石已经察觉不到陨天阁的人的气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你可别死了,你还想要什么?”章鱼继续问道。

“我想要绝生。”

章鱼一阵沉默,许久才道:“你原本可以顺着罗盘找到我,可是你没有,你在半路就装死了,等着我来,好算计,好算计啊!”

杨石何尝不知道,若你主动去找它,条件就不是那么容易答应,若它主动来找你,条件就简单多了。

章鱼思虑了很久,“好,我可以给你,绝生对我可有可无,极阳之血却对我有大用,但你要供给我极阳之血三年!”

“能保证我还活着?”

“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紫罗见杨石答应那么爽快,阴森森一笑,便与杨石缓缓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地上一摊凝固发黑的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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