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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八/回城

身体慢慢被提起,喉咙被手掌死死地掐住,灵元和修为之力甚至连元神也被那只手的灵元封印压制住了。

窒息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慢慢地涌进大脑,随后一点点的注满整个大脑,痛苦和绝望如同死亡之钟一样一遍遍的在银翼的脑海中敲响。意识越来越模糊,思维也越来越迟钝。

难受!无法形容的难受!夹带着窒息和绝望。

银翼双手死死地抓着那只掐住了自己喉咙的手,拼命的挣扎着,力气却越来越小。时间仿若都在一瞬间停滞了。

他不甘心!

他还有诸多法宝未曾使用!

他还有诸多神通未曾施展!

他还有诸多清风阁师兄弟们!

他更是清风阁的少阁主!

他不甘心!

但!这些终究都是外力!帮不了他!此时能够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意识越来越模糊,双手的力气也越来越小,脑海中迷迷糊糊的出现了一女孩的身影,身着长发,身穿紫衣,双眼含泪,哀怨而偏执的看着他,口中决然的说出了三个字:“我恨你!”

这个女孩正是紫翼!

银翼心中一痛,原本已经快要完全模糊的意识又逐渐清醒了几分,与此同时脑海中那紫翼的模样也不知觉间变作了另一个人。那是一个男孩,脸上正流着血,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极为可怖。

在他的肩头扣着一只鹰爪,他流着泪,正在惨叫的嘴里终究还是没能喊出那一声:“哥!”

耳边却隐隐约约传来一声仿若呐喊的话:“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的意识挣扎着、愤怒着、咆哮着、恐惧着!却仍旧还是一点点的模糊。

“再也没有机会了么?”

银翼能够感觉到,喉咙仿佛已经被捏断了,意识终将抹灭!人原本就是脆弱的!不是么?

死神已然降临!

一滴滴的液体飞溅到脸上,掐住自己喉咙的那只手蓦然间松开了,一丝丝氧气终于进去到了体内,身体软软的向下跌落,却被一只手搂住。

“翼儿!你没事吧?”

这声音很熟悉,银翼的意识又慢慢的清醒了几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便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与此同时一行鲜红的血迹从嘴角慢慢流下。

这是银翼之前算计那黑衣大汉时,元神被自己传唤出来的“戮”自爆所创伤的。一股灵元从背后那只手的内灌入进来,一点点的平复银翼的体内的内伤,与此同时又有一枚丹药被灌入口中。

“吞下去!”

银翼将那枚丹药吞下肚,药力化开,银翼这才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不仅如此,就连银翼之前散出去的杀戮意境此刻也在那股灵元引导下慢慢的回归到体内,在他身旁,之前被银翼散出去那五只幻兽此刻已经回到了银翼的身旁,分散在银翼的四周谨慎的守护着。银翼睁开眼,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西城主。

“能站的住么?”西城主看了银翼一眼,神色带着些许凝重。银翼点了点头,西城主目光挪向前方,落到之前那个掐住了银翼喉咙的半步天修身上。

此时那个半步天修已经断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捂住手臂断裂处,一脸惊恐的看着西城主,身形一闪便想要逃遁。西城主眉头一皱,眼中杀戾之气一闪而现,冷声喝道:“想走?”随之右手抬起,向着那半步天修遥遥一抓一握,那半步天修身形瞬间化作无数血肉轰然爆开,而后在那血肉爆开的中心,无数道大小不一的淡蓝色流光蓦然散开,随后如同烟花般向着四周激射而散。

这些无数流光正是那半步天修的元神,能身化万千的元神分身,每一道元神分身亦是分身却又都是本体,只要有一道没有被捕杀,那么其主人便不会死亡,然后完全可以再凭借这道元神分身重新修行,东山再起。堪称“不死不灭”!这才是元神真正的恐怖之处。

只可惜,这一次他的对手是西城主,一个真正的天修。

西城主右手一挥,口中低喝道:“散!”随着他右手挥出,那些分化成无数道元神分身的流光瞬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禁锢在了空中,再也动弹不得。西城主再次张口道:“灭!”

只是瞬间那些元神分身便被生生抹杀在了空中,再无一丝留下。这便是天修的力量,调动借用上天的力量来灭杀敌人,而上天的力量几乎是没有谁能够凭自己的力量抵挡的。所以天修之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亲自出手,即便非要出手也不会使出全力,原因便是代价过于巨大。

而后西城主目光转向之前最开始的五个黑衣人身上,体内灵元运转,向着他们微微抬起右手。那五人眼见那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半步天修都被西城主一招毙敌,而现在他又把杀机调动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吓得魂不附体,再也顾不得此时正在进行战局和正要得到的胜利,转过身向着自己的阵营拔腿狂奔而去。

在他们身后,那些之前被他们压着打的中原各宗修士,此刻见状心中又愤又喜,刚想追上去斩尽杀绝,却听到身后西城主的声音斩钉截铁的传来三个字:“别追了!”

众人疑惑的转过头看着西城主,却看到西城主此刻已然抬起头看向远处,脸上满是凝重,口中不紧不慢的再次传出两个字:“来了!”

随着西城主的话音刚落下,在域外魔人的阵营的上空果然出现了四道虹芒,这四道虹芒出现的同时更是散出一股无比强横的独属于天修的威压。这股威压笼罩在整个战场上,使得所有的魔人和中原之修全都抬起头,目光顺着这四道威压的望向它们的源头。所有的域外魔人的脸上慢慢的露出兴奋,狂喜甚至是疯狂的神色,而相反的几乎所有的中原之修心中一颗心慢慢的一点点的坠入心底最深处,恐惧、绝望一点点的在所有中原之修的心中极速的蔓延,生长。

整个中原之修队伍的军心,在这一瞬间……散了!

毫无阻拦、毫无停顿!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

失败!在这一瞬间已然无情的注定,再无法、也无力去更改!无论是谁!

那四道虹芒飘洒落地停在空中,化作四个身影,一位老者,一位老妇,另外两个则是一个青年,一名少女。那天修威压正是来自那老者、老妇、青年三人,而那少女则是半步天修的修为境界,即便如此,整整三个天修修士同样对于这场战斗而言,完全是压倒性的。没有半点悬念!这才是导致所有中原之修军心散乱的根源所在。

那老者落地之后目光扫了扫战场,将整个战场的状况纳入眼底之后,这才一转头将目光放到西城主身上,轻藐的笑了笑开口道:“看来西老弟修为近日果然增长不少啊!本尊刻意为西老弟准备的三个伪天修都挡不住!哈哈!!”

西城主眯着眼睛负手而立,一脸凝重严肃的看着那老者,不冷不热的开口道:“阁下自己的自身都出了不小的乱子,现如今居然还能顾忌得到西某。如此胸怀真是让西某人倾佩啊!”

西城主这番话说得本就是模棱两可,如今在那老者的自我意识无意间的引导下,立刻让那老者产生了西城主对于他们的状况了如指掌的错觉。

果然,那老者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神色都轻轻的凝重了几分。他用眼睛快速的瞄了瞄立在他周围的那几人,随即目光又落到西城主身上,沉吟片刻这才又开口道:

“西老弟多虑了!本尊所遇到的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不过本尊倒是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现如今定老城、雪琏城、髻屿城三城均已告破,三部魔人都已攻入中原境内,你迷雾城又何必执迷不悟?倘若你要是自己打开护城结界,本尊倒是可以考虑少杀几人,给你留下几根好苗子,用以延续香火!西老弟……意下如何?”

西城主听见定老城、雪琏城、髻屿城三城均已告破心中巨震,神色却是强忍着半点未变,唯独那背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的慢慢的一点点的捏紧。

西城主对面那老者眼见西城主居然神色半点不变,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挪开落到西城主周围的银翼还有余及等人身上。

而他们几人的城府和定力比起西城主来倒是差了许多,虽说不是神色剧变,但脸上的惊疑和诧异之色却是难以掩饰。甚至银翼和余及二人还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并非正面,但也仅仅只是侧面的表情便将二人的心思表达的干干净净。

老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一时间便将西城主一方的处境猜得八九不离十,顿时感觉胜卷在握、豪气顿生。他冷冷一笑看着西城主再来开口试探道:“古人云‘三思而后行’!西老弟不用忙着回绝,可以先考虑考虑!毕竟多年来你我的交情也不浅,虽说不是挚友却也算不上死敌!”

说完这句话,老者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西城主还有他身旁的几人身上。而他这句话的用途便是最后试探西城主一方的底细,倘若他们还准备有什么后手的话,必定不会犹豫,就算西城主城府极深不会轻易看出端倪,但是西城主身边众人却一定做不到。而相反,倘若他们已经是困兽犹斗,笼中之鸟的话,神态变化同样不会一样。

果然,西城主神色倒是未变,银翼余及几人却是瞬间皱起了眉头,阴沉着脸咬着牙,愤怒而无奈正是这种表情。

银翼死死地瞪着那老者,心中怒火在燎原。

曾几何时,域外魔人如此狂霸?中原之修如此无能?玖天的死,雪影的伤,如同一幅幅永不消亡的画轴映在银翼的心头,久久不散!又如同两滴癫狂血液滴落在银翼的心脏之上,又接着滑落,燃烧在那燎原的怒火中,久久不熄!

长枪在手中一点点握紧,伴随着怒火,沉浸在那即将来临的杀戮中。却在这时西城主的一道神念传入银翼的识海:“翼儿!快走!”

银翼又惊又怒,他转过头不解的看着西城主的背影,却听到身旁余及淡淡的声音传来:“银兄!迷雾城守不住了!你快走吧!”

银翼刚要开口回绝,余及却仿若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接着道:“别忘了!你妹妹还在回音之谷!还有,我们并非是要你逃命,而是想让你去安顿好回音之谷的凡人百姓!”

银翼看着余及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已经是纠结至极了,好半天他才看着余及又开口道:“可是,你们……!”

余及不等银翼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道:“我们会为你争取时间!记住!守护好她们!这是你的使命!还有这枚玉符你拿着,这是城主让我给你的!”说着余及右手一翻手中赫然多出了一枚玉符,随即向着银翼递了过去。

银翼看着这枚玉符,片刻后用手推了回去,一脸凝重的看着余及道:“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说过,你要请我喝酒的!”说罢银翼不等余及答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收了那守在他身旁三只幻兽,郑重的说出了:“保重!”两个字后,转过身化作一道长虹向着迷雾城内瞬息远去。

西城主对面那老者身旁的青年眼见银翼瞬息远去,身形一动刚想将其拦下,却被那老者一伸手拦了下来,同时皱着眉头开口呵斥道:“没有本尊的命令,擅自行动者!杀无赦!再有下次……你也一样!”

那青年收回脚步,垂下头看着老者有些不甘的开口道:“那就这样任他去了?”

老者神色不变淡淡道:“既然有人给我们带路,我们又何必要把人拦下?”

那青年恍然,随即开口问道:“那部长,您的意思是?”

老者目露冷笑,道:“五十多年前东旭部曾破了规矩额外收纳了一名巫尊,本尊倒想看看这个让东旭部部长不惜破坏规矩也要收纳的巫尊到底有什么本事!”老者说道这里,话锋一转道:“本尊已经在此子身上种下了一道神识!传耀辉,追上此子!”

那青年闻言道了一声“是!”随即放出一枚玉简,只是瞬间那枚玉简便化作一道虹光消失远去。

昏暗的房间内,一丝火红的烛光轻轻的跳跃着,古铜色的镜面倒映出一张带着长长疤痕的脸颊,记忆中原本深藏的过去再次显露了出来:

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整个天地,遍地的白雪如同一套银装装饰着整个大地。

肩头上的刺痛还未散去,脸上血合着泪水不断流下,空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不断往下坠落。

“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句话仍旧那么清晰,即便过去了五百年,和那个雪月之夜一样永远永远的烙印在他的心灵深处!

不敢忘,也不能忘!

那一天!那一夜!他失去了他唯一的哥哥!只留下了这句话,这一句永远都再也无法兑现的承诺。

镜中,画面又是一变:一个大汉拉着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向着屋内慢慢走进,幽红昏暗的火把如同死神的獠牙在等待着他一点点的靠近。

“你叫什么名字?”

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蹲在他的身旁,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银辉!”男孩有些怯懦的看着老者,消瘦的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着,两只明亮的瞳孔中充斥着无边的恐惧。

老者静静的看着男孩,沉默了片刻,摸了摸男孩的头微笑道:“银姓不好!从今以后,你和我姓,姓耀吧?”

“不行!姓不能改的!改了姓,我哥哥和我爹娘他们就找不到我了!”男孩激动的有些颤抖的争辩道。他的神色很是激动,这是他最后的守护!也是他最后的坚持。

“他们……不会再来找你了!”老者呆呆的看着男孩,失神了好一会,这才神色有些低落的开口道。

“你胡说!”男孩的身体更加剧烈的颤抖着,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他在愤怒!他的愤怒来源于他的恐惧,他的恐惧来源于他所预感到的的事实!

老者叹了口气,沉默中站起身来对着男孩身旁的那个大汉轻吩咐道:“带他去吧!”大汉点头称是之后,拉着还沉浸在惊愕、恐惧和疑惑中的男孩继续向着屋内慢慢走去,而那老者再没有回头,仿若在思考着什么一直沉默着。

“为什么?”眼见离那间木屋越来越近,男孩终是挡不住心中的疑惑和恐惧,转过头看着老者喊了出来。

老者回过头看着他,想了想道:“只有弱者才会问这三个字!你……是弱者么?”

男孩愣了愣,他没想到老者回答他的居然是这句话,他并不明白这句话所包含的意义。老者却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对他笑了笑之后,又对着男孩身旁的大汉挥了挥手,示意让他把男孩带下去之后,便再不理会。

“砰!”铁门轰然并拢,昏暗的烛光在那漆黑的木屋里显得格外诡异,在那木屋里的四周分散的站着八个同样是十一二岁的男孩。眼见男孩进来,那八人的目光纷纷抬起,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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