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觉得常青应是一个阅尽男色的情场高手。真是惭愧得很,常青很久都没尝过男人是啥滋味了。
我有过多少男人?不用掰指头也能数得过来。刘钊、高远、李明辉。
陈嘉良能算么?
现在越来越感到庆幸了,幸好陈嘉良在常青把心里的爱火酿成灾难之前,迅速撤离了我的生活,否则,很难想象,火灾过后的残局将如何收拾。
把领导和情人混作一谈,这是我们这样的小白领的大忌,大忌啊!有数不胜数的前车之鉴!
其实陈嘉良虽已离行日久,但并没有完全脱离X行众人的视线。不时会听到行里消息人士的爆料,比如陈二度跳槽了,比如陈在央视经济半小时节目中抛头露脸了,比如陈的婚姻亮起红灯了,比如陈离婚又再婚了……
我的心随之起起浮浮,浮浮起起,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竟然对陈嘉良免疫了,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波澜不惊。
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说明我不会再为与他是否一场游戏一场梦这个无聊的问题而折磨自己了。我在办公室里抽完一支好猫,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李非不知道,其实常青并不那么有男人缘,并不经常有艳遇上门。可是,为什么都没有一个好男人肯来执着地、深沉地、热烈地、好好地爱我一回呢。我看到大街上那些小鸟依人、涂满一脸幸福的女子,她们并不比我更美丽、更动人、更有气质、更加可人。但是她们都比我更受爱情的眷顾。
天知道,常青的爱情是否象未来一样遥远,那个爱我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注定要想有所获得便要比别人花上更多的力气和功夫,这大概是命。要不,那个狗屁不通的李国强凭什么一来就能爬到常青的头顶上作威作福呢?
一想起他来,我就胸闷气短浑身上下脑袋疼。
病假休到第三天的时候董事长的司机小郭来了,搬了一箱水果外加一袋子花花绿绿的营养补品。
小郭跟着我妈进来的时候,我正对着电视练瑜珈。
小郭放下东西便问,好点了没有常青?感冒这么严重?董事长不放心派我来看看你。
其实我是心病。来不及虚弱,来不及作奄奄一息状,我吱唔着说,嗯好点了。
汇报了一遍病情进展情况,把小郭打发走。我觉得这么着跟董事长耗着休病假也不是回事,胳膊扭不过大腿,毕竟我并没有打算另谋高就,以后还得在他的地盘上混,还要他的阳光和雨露照耀滋润呢,适可而止吧。
而且,董事长能派小郭前来探望,我心里其实是有一点点小感动的。董事长能把常青的小感冒挂在心上,常青这谱摆得可够大的。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派小郭来刺探常青的贵体究竟是否有恙的。小郭进来看到我练瑜珈练得面泛红光,眼里不是没有狐疑。
小郭没走多久,董事长的电话便来了。
无比心虚地将病情又汇报了一遍。
董事长说,要是觉得身体还可以,明天就来上班吧,最近事情很多,明天上午要召开外资参股协议的专家论证会……
那一年,在银行监管部门的主导下,银行业发起了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运动,X行决定与某帝国主义的银行联姻。帝国主义实在万恶凶残,协议里约定的事项乍一看,以为回到了八国联军时代。
不过,都说中国的银行已经技术性破产。所以,外资说,自己长得丑,就不能怪婆家太苛刻。
董事长原来是催着常青回去出苦力,感动变成失望。我有气无力地应诺,哦,好的。
常青,我希望你能象以前一样,朝气蓬勃,对工作充满热情。董事长说。
我沉默。我对工作的热情被他的用人唯亲扼杀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凡事要水到渠成,让你做副职其实是为了你好。董事长又说。
……
你太年轻,在这个位置上你还没有能力很好的把握自己,而且,也容易招惹妒忌,反而影响你的成长。
董事长是怕对我拔苗助长,我苦笑。
说白了,国强是因为考虑到省上一个大领导的面子才安排的,但是他在这里只是个过渡,你急什么?董事长继续。
这一句,让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过渡?也就是说,常青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并不太遥远?若如此,我气急败坏地找董事长理论短长,真是太幼稚、太缺少城俯了哦。
董事长将缘由合盘托出,如此推心置腹,常青感动得稀里哗啦。又想起从支行到总行,从一闻不名的小职员到中层领导,董事长对常青毕竟是有知遇之恩的。我应当投桃报李才是。
第二天,振奋精神,投入工作。
一轮专家论证会开下来,外资参股协议变成**条约。看得出董事长极度郁闷,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这协议怎么签?他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问自己。
我知道外方是寸步不让寸土必争的,也知道政府和监管部门通牒要以最快的速度引进外资。董事长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我看到他疲惫地陷进沙发里,我看到他闭目锁紧眉头,我看到他的嘴唇因缺水而皲裂、脱皮……
那一刻真是很同情他。以前曾与同事戏言,官越大工作越好做,因此,本行最轻松的岗位是董事长。其实那是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此时,我除了给他的杯子添满水之外,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看,养我这样的兵多没用,我有点自责。
倒完水端着杯子准备给领导呈上,一回头,发现董事长竟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我吓了一跳。
他的眼晴里有诡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焦渴、疲惫、虚弱、霸道……
我惶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将水杯放至旁边,然后揽我入怀,快速地、匆匆地在我唇上印下一吻。
我怔住了,不,是被雷劈傻了。象根木头般呆立原地,不知道是应该抬手还他一记耳光夺门而逃,还是应该若无其事,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他对着手足无措的我立刻检讨,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神思恍惚,说,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好吧。
梦游一样移出他的视线。当他办公室的木门在我身后合起的一刹那,我泪如雨下。刚刚燃起的对未来的希望瞬间化作绝望,那些心底里酝酿了多时的投桃报李的感动瞬间变成苦涩。
李非说,我进步太慢是因为床上功夫不行,难道他说对了?
这还是人待的地方吗?
这地方还能待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