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奶奶,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清水问道。
“唉,老身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唉,好象很久了,太久了,太久了就住不久了。”笑红尘颠三倒四地答着。紫风听罢摇了摇头不由暗自叹息,必竟老了,不管是谁,老了都难免糊涂。
笑红尘边说边将火炉旁的一个木盒打开,拿出了三个石头雕成的小茶杯,提起壶倒了三杯水,将其中两杯分别递给了紫风与清水。两人接过后端起茶杯,只一凑近,紫风就闻见一股淡雅却十分清晰的香味直钻进鼻孔,向四肢百骸散了开去,全身的毛孔如同沐在温暖的阳光下,松泰得别提有多么舒服。紫风吹了少许时间,待那茶略凉,轻轻啜了两口,扭头瞧见身边的清水,竟早已将她的那杯喝了个底掉。
紫风慢慢喝完后正想再讨一杯,笑红尘也已喝完,却将三个杯子放回木盒,收了起来。两人虽然还想再喝,又不好意思开口去讨,只好默默埋怨笑红尘老得太糊涂了,做起事来一味颠倒混乱。
笑红尘伸手来接杯子之际,露出了一个戴在手腕上的镯子,被紫风一眼瞧见。紫风喜欢菩提,便会分外留意别人戴着的配饰,却见那镯子形状扁圆,开口处雕成球状,那球纹样精细讲究,仿佛三片花瓣抱着一个圆型的什么东西,整个镯子通体呈现出一种不均匀的黄褐色,莹莹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材质非石非玉,也绝不似植物所制,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紫风再待细看,笑红尘已缩回手去,那镯子也被笼入袖中。紫风觉得这镯子有什么地方瞧着实在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壶在小茶炉上继续煮着,小院中香气飘飘渺渺,紫风闻着香味,正要追问这茶的出处,身后脚步声传来,回头就见骨头大大咧咧地走进院中,径直拿过一张板凳,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笑红尘见又有人来,打开木盒拿出一个杯子,倒了水递给骨头,骨头正待要接,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脸色大变,抬头死死地盯着笑红尘的眼睛,骨头的眼中还是一贯笑盈盈的眼神,只是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寒意,此时却越来越尖锐,如一根有形的针,穿过笑意,针尖直向笑红尘扎去。
笑红尘依旧端着茶,慈祥地看着骨头,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忽然也脸色微沉,将茶反手泼入火炉,沉声说了句:“几位慢走,老身恕不远送!”,就转过身弯着腰哆哆嗦嗦地走回屋去。
骨头也不答话,背了包转身率先离开了小院。紫风与清水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骨头,得了失心疯么,一来就胡乱发作。火炉被水泼了,火却未灭,扬得院子里满是烟尘,两人扫兴之极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骨头怏怏地走了出去。
骨头似乎在与谁赌气一般,脚步显得恶狠狠地,埋头向村外走去,紫风与清水在她身后一顿狂撵,清水追得有些喘,对紫风说道:“瞧吧,又犯病了,这是病,得治!”。紫风听了一味只是笑,骨头是三个人中最有个性的,偶尔出格已是家常便饭,便不去理会清水,走了一会,紫风觉得有些不安,又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她环伺四周,眼光从刚才呆过的院子掠过时,却见似乎有一个笔直的身影,站在那绕满牵牛花藤的门洞前,正注视着她们离去。
紫风继续追着骨头走了几步,忽然惊觉不对,转身再瞧,门洞下已空无一人。那个笔直的身影,正是笑红尘,紫风仿佛能感觉到笑红尘慈祥的笑容,可是,她不是一直佝偻着身躯么?
紫风越想越惊,心中惧意渐浓。笑红尘为什么要装成一个行将入土的老妪呢?她又为何会独自生活在这荒村之中?骨头如此反常,急匆匆离开小院,仿佛在逃避什么,她究竟在怕什么呢?是不是她无意知道了什么,可是骨头为什么不说,她为什么要隐瞒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