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风问完后觉得疲惫不堪,她抬起头来,去瞧眼前这个她最亲密的朋友,这个她最熟悉却又在此刻让她觉得最陌生的人。
骨头却没有马上问答,两人皆沉默不语,只默默地吃完了饭,骨头主动进厨房收拾碗筷,紫风泡了两杯茶,等骨头出来,两人心照不宣地端着茶杯关了灯坐在阳台上。外面小城市的夜空阴沉昏黑,天空没有星月,城市轻微的雾霾使得空气也并不那么通透,周围的建筑物里,稀疏昏暗的灯盏似乎十分费力似地透出一点光亮,紫风在阳台上种的爬藤植物缠着阳台的栏杆长得茂密,在暗夜的风中抖动着叶片,婆娑而阴森。
沉默良久后,骨头轻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哪一族的。”
紫风听了这话倒是奇了,问:“那你怎么知道老妖婆是你的族人呢?”
“因为她手腕上的那个镯子。”骨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紫风同时听出来骨头话语中对那锣子的贪婪以及骨头对笑红尘的不满,“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将镯子给了你!”骨头继续咬着牙说道,声音也略微有些激动。
“什么劳什子,你想要我就拿来给你好了,值得气成这样么。”紫风用脚尖轻轻踢着骨头的鞋帮说道。
“我的姑奶奶,你敢送,我也不敢要呀,这种混话你今后可万万不要说了!”骨头责备地轻嗔:“还不知道笑红尘是怎么死的呢,还有那个婆婆,自己象个鬼似的,见了你也如同见了鬼一般,你的东西,你可得好好收着,我可不敢要。”。骨头说完,紫风心里咯噔响了一声,难道清水,就是因为那天接了她的菩提手串,之后忘了还她才……!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定了定神,紫风略回复了神智,她不敢把这想法告诉骨头,或许是逃避,或许是心虚,她忙转移话题问:“那镯子有什么古怪?你如何见了它就肯定老妖婆是你的族人?”
“因为那是骨镯,骨镯,懂么?而且是用人骨做的!”骨头边说,边阴侧侧地笑了几声:“我也有一样相似的东西,就是我从不给你们看的那块小牌,那是一块骨牌,也是人骨做的。”骨头略顿了顿,接着说道:“那骨牌,是我奶奶传给我的。”
原来,骨头的童年,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她的父母亲与奶奶关系并不好,骨头的奶奶当年几乎是胁迫性地将童年的骨头从父母身边带走并养大,骨头小时候的记忆只隐约记得当初奶奶接她时,一直在发生极其激烈的争执,奶奶接了她去之后,祖孙两便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她的奶奶年龄虽大,身体却极好,而且行动十分古怪,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骨头感兴趣时便会学着做,骨头问什么,奶奶也会答什么,但骨头若不问,奶奶绝对不会主动教她任何东西。奶奶每月初一都会带她进深山几天去采药,每次采药都会经过一些山洞,那些洞,与她们上次历险时崖壁上的尸洞差不多,里面也满是棺木与枯骨,奶奶与她会将散落在地上的枯骨都捡起来洗净晾干再认真掩埋,这也是之所以上一次骨头一定要将那些石洞的枯骨用同样的方式掩埋的原因。
奶奶每次进山都能找到极珍贵的药材,所以祖孙两的日子除了寂寞之外,过得并不清苦,就这样骨头一直长到十六岁,这期间骨头的父母似乎十分害怕甚至厌恶她的奶奶,竟几乎不敢来看她,直到有一天骨头的父母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还来不及高兴,奶奶却对骨头说,自己快死了,随后从脖子上取了一块牌子给骨头,说这是家传的骨牌,让骨头再传给骨头的孙女,说完没多久便去世了。
之后她离开了那个小村,回到父母身边,很多天以后,她的父母亲从骨头嘴里得知奶奶并未主动教过骨头任何东西时,竟莫名其妙跪在地上朝着小村的方向痛哭着磕头,再之后,骨头的父母不准骨头打听关于奶奶的一切,骨头也只隐约听见父母瞒着她谈过关于家族诅咒之类的话题。
紫风一直静静坐着,听骨头用极平实的语气说着这些,她不知道要如何插嘴,如何参予,如何安慰。“直到最后离开奶奶,我也不知道我奶奶到底是怎样的人,可是那天我看见了笑红尘的手镯,与我的骨牌是那么相近,竟象是一套首饰一般,让我如何不生疑。”骨头忽然转向紫风道:“你知道吗,奶奶也经常煮茶给我喝,可是每次喝过后,是一定需要再吃上一颗药丸解毒的,她哄骗了你们喝下那茶,又如何肯轻易将药丸给你。”
紫风听了这话,寒意顿起,只觉得晚风中婆娑的植物藤蔓越发阴森。她想起笑红尘曾经指着骨头说过,看在骨头的份上可以放过她们,那就是知道了骨头亦是同族人的原因了,便问:“那老妖婆又是如何知道你是她的族人呢?”,“因为那骨牌,一定是我低头接茶时,她透过我的衣领,看到了我脖子上挂着的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