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朝,护国公府,怜心院。这里,是大小姐上官怜依居住的别院。
杨灭手握长枪,笔直的站立,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雕塑,如同门神一般。他面无表情,双目凝视前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将近五个时辰了。
这是惨无人道的职务,守卫大小姐上官怜依的安全,保持怜心院的安静。每天站立六个时辰,如若无人无事来扰,不许动弹。脚步移动半分,便以擅离职守之罪惩戒,打八十大板。
对于杨灭来说,这还不是悲惨的全部,甚至仅仅是一点皮毛。他不过是一介武夫,跟得义父学了十几年的枪法,与普通人过过招或许能占得上风,但与修奴者相比,连提鞋都不配。
而大小姐是个修奴者,天赋异禀。如此身份尊贵又是修炼者的上官怜依哪需要杨灭一武夫来保护?他被安排在这里,只是充当玩物罢了。任凭大小姐如何羞辱打骂杨灭,他都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
所幸的是,大小姐虽然性格冷淡,但并非是心理变态,对虐待杨灭没有任何兴趣。这倒是让杨灭松了一口气。他和义父都是万奴世界里最卑微的那种人,这类人被称之为底奴。
底奴没有自由,他们只能听命于主人。一旦流露出抵触的情绪,轻则受皮肉之苦,重则将失去唯一拥有的东西,那就是性命。万奴世界里最多的就是底奴,就像杂草一样,越多越卑贱。他们没法反抗,因为太弱。
杨灭便是如此,作为一个底奴,他只能服从命令,不管这个命令是什么。他一直都不甘心,却没法反抗。底奴的主人大多数是修奴者,而在那些强大的修奴者眼里,普通人如同蝼蚁。
有太多像杨灭一样,甚至比他还要凄惨的人。若不是义父杨远海是护国公府里的底奴总管,杨灭必定会被安排到其他公子小姐的手上,到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遭受到何等的折磨。那些跟错主人的,时常会遭受非人待遇。不过,没有主人的底奴最惨,他们不但没有食物,还要被人随意欺辱,没人会替他们出头。
时时刻刻,杨灭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踏上修奴之路,摆脱底奴的身份!义父虽是底奴,但他身上没有丝毫的奴性。自从杨远海捡到杨灭之后,就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杨灭从小耳濡目染,从未放弃过破奴。
然而,事与愿违,两年前,护国公府照例给每个达到十八岁的年轻人进行破奴测试,杨灭失败了。他不是不能修奴,只是天赋极差,或许用上五十年都不一定能攒够破奴所需的奴气。、
“呵,五十年,这跟做一辈子底奴有什么区别!”
杨灭绝望了。普通人的寿命也就七八十年,他五十年后,也就是六十八岁才有可能破奴,到时还有什么意义?更何况,他能不能活到那时都是个问题。
此时,杨灭依然如同老僧坐定般岿然不动。即使再想起破奴大会上所感受到的绝望,内心也不会有任何波动。他从十岁开始便每天都要在这怜心院的大门前站上六个时辰,加之刻苦的练武,铸就了他坚毅无比的性格。
收回思绪,杨灭皱了皱眉,他五个半时辰未移动半分的目光,终于缓缓移动,落在了不远处的那棵大树后。由于从小练武,杨灭的感官较之常人要敏锐的多。视线被大树挡住了,但从大树之后传来的脚步声,落入杨灭的耳中,却是清晰的很。
“什么人?”他低喝一声,迅速提起长枪指向树后那人。
“嗝。”树后之人并未答话,而是打了个饱嗝,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别紧张,杨灭,是我!”
“林武?”杨灭看清来人,认出了他竟是新来的底奴护卫林武。本来嘛,杨灭和另外一个名为李空的是轮流守卫怜心院的,一人六个时辰。不过,就在去年,李空失踪了,上面派了一名新的底奴护卫过来,那便是林武。
至于李空,杨灭才不会相信他只是失踪那么简单。估摸着也不知是不是触了哪个公子小姐的霉头,被人一怒之下杀了。此类事,早已是司空见惯。夺取底奴的生命对于那些公子小姐来说,最多就是拔掉了一棵草。
“我……我是来换班的。”林武的神色有点不自然,他脸上有点红,眼神明显游离。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杨灭面前。
“酒味?”尽管只接触过一次酒,但他很轻松的就记住了。此刻等到林武走近,他才闻到气味,再加上一眼就能看出林武醉醺醺的样子,杨灭立马断定,林武喝了酒,并且量不少。
杨灭不知道这林武哪来的胆子,又是哪里来的本事,竟能喝到酒!要知道,底奴只能吃主人给他们安排的粗茶淡饭,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吃了其他东西,那便要承受极重的惩罚!
做了上官怜依十年的护卫,杨灭深知这位女主人的性格。对于他们这些底奴,她既不会虐待也不会有所关心。但林武真的不怕今天大小姐忽然脾气不好,要惩罚他吗?
“呔,这些和我有什么干系?”杨灭在心中自嘲道。他的这些念头也就在一瞬间,随即便回到了眼前。
杨灭望了望时辰,疑惑道:“林武兄,我在这护卫才五个半时辰,未满时间,当下换班,不合适吧?”
“咳咳,”听了这话,林武咳了一声,淡淡的瞥了杨灭一眼,从怀中拿出一张普通手帕大小的黄颜色纸,送到他眼前说道:“这是上官二公子的命令!”
杨灭顿时明白了,于是对林武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上官二公子上官豪是上官怜依的堂哥,既然是他的命令,杨灭自然得遵从。至于为什么会由林武来传达这个命令,他便不得而知了。
杨灭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杨远海捡进了护国公府。六岁时进了护国公府专门的底奴场,训练成为一名底奴。十岁成了上官怜依的护卫,直到如今二十岁。虽说底奴与底奴之间是平等的,但他早就明白不该问的不问,既然那个黄纸确实是上官豪用来传达命令的,那他遵守便是。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去的一刹那,怜心院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哼。这声音很是轻微,但还是被听力极好的杨灭捕捉到了!他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想要进院子去看看上官怜依,却迎上了林武阻挡的目光,“杨灭,你还有什么事?”。
“这……”杨灭犹豫了。今天的事很是奇怪,林武壮着胆子喝酒,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揭发的样子。还要自己提前离开,再加上之前怜心院里传来的轻哼。杨灭不得不怀疑,是否是有人要对上官怜依不利?
作为上官怜依的底奴护卫,他必定是要管的。但是,能对上官怜依不利的人,自己一个底奴管得住吗?看了看好似什么都没听到的林武,杨灭决定了:“没事。”他摆了摆手,快步离开。
这时,林武看着杨灭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弧度。杨灭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他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回过头,迅速钻进了怜心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