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太傅责罚您了么?”眼瞧着太傅走远后,临安紧忙狗腿的跑了过来,小声问道。
顾元纯看着临安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里好笑,随即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愁眉锁眼的摇了摇头后就自顾向前走去,背影好不落寞,只有知情者知道那微颤的背影是那人在偷笑。
“爷从未有过这么伤心的样子,今日当着众多皇子面,一定是失了颜面,此刻心里肯定不好受,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柳拂衣看着临安自言自语,一副急的团团转的样子,心中默默表示同情,哎,这人怎么这般爱捉弄人,可…却又那样温柔……抬眼望着那人随风舞动的衣摆,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耳畔不经意回响起方才的柔声细语‘别怕,我在呢。’刚刚被抓住的手腕此刻也微微发烫,好似还残留着那双大手的余温。
“……”
猛然惊醒,柳拂衣你这是怎么了,天气燥的你也神志不清了么?他慌张的用手拍打两下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成,我得先去一趟御膳房交代一声,今让他们多做两个爷爱吃的菜,让爷高兴高兴。哎?公子你脸怎么了?怎么红成这样?”顾元纯眼见越走越远,临安全然不知,还在这头嘀嘀咕咕,一抬头却突然发现柳拂衣白皙的脸庞此刻变得鲜红欲滴。
“没,没事。”他手忙脚乱的遮着自己的脸,挡住临安好奇的视线,慌乱的摆了摆手,赶紧小跑跟上顾元纯脚步,留下还在原地挠着头一头雾水的临安。
顾元纯余光瞥见身后两人的互动不禁失笑,将柳拂衣惊慌失措的样子尽收眼底,还真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九弟在笑什么?”来人打着哈欠,一双大眼睛半眯,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抬手随意地搭上顾元纯肩膀。
“三哥昨日又偷跑出去玩了。”是陈述句而非疑问,顾元纯偏头看向来人。“宫外人杂,可要小心,况且三哥这昼伏夜出,乱了作息,小心太傅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顾元纯太了解这个心思单纯与世无争的三哥了,正因心思单纯,所以众多兄弟中也就他与老六、老八同自己来往最近。
“随他去,哎!九弟有所不知,这民间的小吃真是美味至极,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未等说完,立即一副口水欲滴跃跃欲试的样子,一下来了精神,瞌睡虫全赶跑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几乎占了全脸的五分之一。
柳拂衣看着顾元纯停下脚步正与人勾肩揽背,谈笑甚欢,不禁多看那人两眼,这不是方才上书房打瞌睡打得不亦乐乎,气的太傅吹胡子瞪眼的少年么?
“拂衣,来,这是我三哥,三皇子顾茗纯。”看着一旁柳拂衣迷茫的样子,顾元纯难得好心解释道。
“草民柳拂衣见过三殿下。”
“起来吧,方才就已经见过了,你就是柳丞相之子?”顾茗纯慵懒的挑眉看了眼柳拂衣。
“家父正是……”
“我看不是儿子是女儿吧?”尾随而来的五皇子顾政纯突然出声打断,冷哼一声挑衅的看向顾元纯,柳拂衣自知自己长相缺乏几分阳刚之气,自幼便极为厌恶他人说自己与女子相像,此刻受辱,对方贵为皇子,也只能隐忍,他低下头眉头紧蹙,身侧的手不禁紧握,气氛剑拔弩张,临安担忧的望向自家主子,后者却老神在在的微摇了摇头。
“啊哈”只见三皇子顾茗纯打了个哈欠,悠悠开口“老五,你今早是不还未洗漱?”
“三哥此话何意?”顾政纯蹙眉问道。
顾茗纯不注形象的蹲在地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慵懒的掏了掏耳朵,不急不慢的说“若是洗了,怎么还有眼屎糊住了眼睛,如今连男女都分不清了,莫不是得了眼疾?如此快回你宫里去叫太医瞧瞧,这可耽误不得,万一成了睁眼瞎,实在有辱五弟英姿。”
“噗…”临安没忍住喷笑,出声后就知道惹祸了,随即赶紧用手捂住嘴,不过只是亡羊补牢之举,为时已晚。顾政纯大失颜面,气结。
“你……”撸起袖子大有要与之理论的架势。
“哎,都是自家兄弟,这是作何?三弟,五弟想必是昨夜秉烛,今早还未睡醒,你又何必为了个外人同他计较。老五,还不快回你宫里补眠去,别跟这儿说胡话,凭惹人笑话。”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二皇子顾崇纯看形势不对,再这么下去,顾政纯鲁莽的性子势必要吃亏,扇子一打,遮面上前圆场。
这二人平日里凑得紧,所以顾崇纯的话他还是听得,“哼!”顾政纯恶狠狠地瞪了顾茗纯一眼,愤愤的转身带着下人走了。见没戏看了,顾崇纯扇子一合,皮笑肉不笑的说“兄长我也先走一步了。”说完偏头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拂衣,不过下一刻就被人侧身挡住了。
“二哥走好”顾元纯躬了躬身,笑的人畜无害。
眼看人都走远了,顾茗纯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方才多谢三哥了,拂衣,还不谢过三殿下。”顾茗纯不以为意的拍了拍顾元纯的肩,未等人道谢就转身走了,拂衣连忙拱手,不管人看不看得见,感激的冲着他背影作了一揖,朗声言谢。
“多谢三殿下出手解围,拂衣感激不尽,今日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抬手打了个哈欠,顾茗纯头也不回,只潇洒的摆了摆手。直到人渐渐淡出了视野,拂衣才收回视线,这时手突然被顾元纯抓起。
不理人诧异的目光,也不做解释,顾元纯自顾低着头,掰开人紧握的手掌,上面不知何时已血迹斑斑,指痕连成一条线。
“……”
柳拂衣内心复杂的看着他从怀里掏出手帕,小心地一圈圈为自己包扎连自己也未发觉的伤口。
“拂衣,若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又怎么值得被人珍惜。”直到在上面打上了一个漂亮的结,顾元纯才缓缓说道,抬头,眉眼间盈满笑意。
直至多年后,拂衣犹记那日阳春白日风在香,那人抬头看他,满眼笑意,万物生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