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延民的这句话,杨立卓第一个反应就是眼前一黑!
张延民跳下了辕门,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杨立卓的身边,杨立卓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珠子盯着张延民,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面对腹黑的少爷,实在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和张得利喝酒时,张得利笑得跟个狐狸似的说:“你不要担心别人坑咱们少爷,四少爷和走了的几个少爷完全不一样。他不去坑别人不是他能力不足,而是他从没有想过去坑别人,只要被咱们四少爷惦记上,呵呵……”
杨立卓当时还不知道张得利“呵呵……”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是知道了。
直到张延民坐下来,拿起皮袋灌了几口水。杨立卓才哭笑不得的开口道:“少爷,您刚才这招……您这招……唉!您实在是……”
张延民吐出一口气,理直气壮的笑骂道:“我什么?对面那个人可是后明国军方第一高手!第一高手啊!!我真的去和他单挑?那不是脑子坏掉,白白送死么?你也说了,我父亲就剩下了我一个独苗了……”
最后这句话张延民说的时候明显有了些伤感,他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活着冲出重围,再见到自己的父亲——定军侯张信。
“可是……可是少爷您已经公然下了战书,等中午一过,狄青出来应战……那么您……您打算怎么办呢?如果我们没有人应战……那么对军心的打击应该会很大的啊……”
张延民此时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他嘿嘿一笑,摸着下巴,咧嘴道:“那还不简单?咱们太子殿下手里面可是有不少高手的。到时候,咱们随便从他护驾的队伍里拉出来一个……那个鹤供奉应该是‘金级高手’,咱们就让他出去应战,说不定到时候三下五除二,就把狄青那老家伙给收拾了……就算没人上也没有事,到时候咱们先对将士们说,这是‘火鸟’张府足智多谋的嫡公子,就是我想出来的缓兵之计,故意气狄青那个老不死的,军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躺在了地上,舒展身体休息,恢复体力:“不管怎么说,我总给咱们争取了半天时间了吧?如果永定郡城没有问题的话,天黑的时候,援军应该也就到了,我们只要再顶住半天时间,就可能里应外合,就算灭不了他,突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杨立卓道:“少爷,您怎么这么肯定狄青不会在午前发动攻击呢?毕竟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里。”
张延民撇了撇嘴道:“我也是猜的,人都是要脸面的,狄青那个老家伙是当时名将,怎么也要显示他的名将的风范吧?被我在两军面前这么一挤兑,他和我们不一样,怎么也要给自己个面子吧?所以在中午之前,我认为他是不会进攻我们的了……”
“您呢?”杨立卓忍不住道:“少爷,您毕竟是‘火鸟’家族的嫡少爷,难道您就没有考虑过咱们张家的名声?”
张延民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你看看我,从头到脚,哪里长得像名将?哪里表现出我就是“火鸟”张家的人,而且我现在刚刚只有十六岁而已啊!就算将来能成为名将,为家族做点什么,也至少等能活过眼前这一关再做吧……不然的话……”
他展颜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而且谁说应该是我张延民去迎战,挑战的明明是咱们亲爱的‘一品堂’统制王鼎坤大人啊。呵呵,要说有人丢了咱们昊清国军人的荣誉,怎么算都不会算到我张延民的头上,更算不到咱们张家的头上……”
杨立卓瞪着眼睛,喘了几口气,终于古怪笑道:“少爷,我忽然发现……您刚刚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很无耻!!”
张延民从地上挺身而起,拍了杨立卓一下:“呵呵……老杨!我把你这句话当成是赞美了!”
说完,他抬头看着天上越来越厚的云层,低声的自语嘟囔着:“老子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就算要死……也不能是这里,不能是现在!”
…………
遥对着昊清国的营寨,密密麻麻的黑甲骑兵静静的立在山坡下,浓浓的杀气令人感到逼人的窒息。在这支骑兵队伍的正中心,一排黑甲红盔的将领簇拥着那位身穿麻衣的老者,遥遥的望着前方。
“报——”一声音调不高的传令兵的奏报,打破了这悸人的平静,“敌军数十队突围组,除了我们有意放掉的那两组,其余的已全被三殿下率部斩杀,三殿下说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大帅这边的捷报了。”
老者轻轻的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问身后的众将道:“各位将军,对于刚才那位昊清国将军的挑战,你们认为该怎么应对呢?”
“大帅,杀鸡焉用牛刀,既然那个王鼎坤一心求死,就让末将前去迎敌,午后定让他知道咱们黑旗军的威名!”老者身旁一位满脸绒发的将军高声讨令,他的话语令一众将军的情绪顿时高涨了起来,纷纷道:
“不错,何劳大帅亲自出手,我李想自当为大帅杀敌于军前……”
“我倒是听说这王鼎坤是‘一品堂’的一个人物,不过我王蓝正出手也就够了……”
“现在他们‘墨字营’的士气全无,就让他们再多活两个时辰,等杀完王鼎坤,再把他们全都斩尽杀绝……”
“……”
“……”
一个又一个的将军高声的请战,群情激奋,只有那老者依然气定神闲,不声不语。终于他把手一招,微微的笑道:
“众位将军还是中计了!”
在众将惊异的眼神中,老者洒然一笑:“虽说这个计策很老土,但是看来却很好用!”
老者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缓缓的道:“给众位将军讲个故事吧,四百年前,咱们后明国当时的第一智者——徐子陵元帅,在岷江战役时几乎把昊清国第一军团全部包围了。当时徐子陵元帅手下兵多将广,踌躇满志,却被当时昊清国刚刚升任为第三军团的军团长,后来成为昊清国战神的诸葛敬我阻在了岷江下游。当时的形势是,只要围歼昊清国第一军团,我们后明国一统天下就指日可待,而诸葛敬我则必须至少拖住徐元帅的军队两天时间,昊清国的第一军团才有可能退回雍州!但是就算是诸葛敬我拖住了徐元帅两天的时间,他的第三军团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战局依然会对我们有利。徐元帅认为大局已定。
想不到的是诸葛敬我很有气魄的派人给徐元帅下了一封战书,战书上满纸豪言,约徐元帅在战场上进行一场正面决战!战书写的非常有气节,还说明自己虽然知道不是徐元帅的对手,但是为了捍卫武者的尊严,更为了捍卫昊清国军人的荣耀,他们第三军团全军上下,誓将以死一战,用鲜血来书写一名昊清国军人的气节!信中最后一句是‘能与阁下一战,虽死而无憾!’
看到这样有军人风范的对手,徐子陵元帅心中大悦,以一种英雄惜英雄的心态答应了这样的要求,还派人写了一封言辞很尊重的战书回复。
结果,就在徐子陵元帅两天后准备好决战,带兵扑向诸葛敬我的大营,却发现那座大营早已经人去营空!昊清国的诸葛敬我接到徐元帅的回书之后,当夜就抛下了所有的辎重物资还有军械后勤,带着人马连夜就跑路了。等到徐元帅大怒之下带人追杀,诸葛敬我带着他的人马已经在三百里之外了……这一战的结果就是给了昊清国恢复的时间,局势竟然渐渐被诸葛敬我扳了过去,咱们后明国一统天下的宏业被推迟到现在。所以,徐子陵元帅临死之前大叹了三声‘既有子陵,何必有敬我’后,吐血而亡……”
老者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军人的荣誉?呸!全是屁话!人只有活着才配谈尊严,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尊严?!”
他指着面前的一众将军说道:“‘一品堂’的统制怎么也得是三十多岁了吧,难道你们听不出刚才说话的仅仅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来什么决斗,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我们这次来的最终目的虽然不是这个营寨,但是也不能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耍吧?!”
在一众将领羞愧的请罪声中,老者抬头看了看越来越厚的乌云,斩钉截铁的道:“传我帅令,全军从左、中、右,三面全力进攻。本帅现在去九里山,跟三殿下一起阻击昊清国邓笑平邓伯爷的援军,下午本帅回来的时候,要坐在前面的营寨里,跟那个要和我挑战的小将军好好的聊一聊,哪怕是……和他的尸体!”
一众将领双手在身前交叉,捋了捋袖子,单膝下跪,行了后明国的马千礼,齐声道:“嗻!末将定不负大帅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