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正香的张延民被人一脚踢的醒了过来,入目的是一张白皙如女子的脸庞,精致的五官实在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点。
“兄弟,把那些夫子们气个半死,你不怕不能出师,倒在这里睡得很香啊。”这个“美丽”的男人说话也是异常的轻柔。
“大哥,能不能不要这么温柔的说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要像个爷们……”
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张延民自问还是发不出火的。因为这个人是他在战神书院,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朋友——邓逸臻。
其实张延民直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这个书院的首席学子,标准的世家少爷为什么要这么真诚的和自己成为结义兄弟。
想当初刚来学院时,张延民根本就是把自己当作是一个纨绔,处处惹事生非,绝对是一个人人喊打的“美男子”,但是眼前这个帝国第一军团副军团长的嫡子,却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和好感。让他曾误以为这个美的不像男人的男人有“同志”的爱好,很是苦恼了一阵。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邓逸臻虽然外表像个女人,但是却是一个绝顶的社交高手。自己如此冷漠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渐渐接受了邓逸臻的示好,两人渐渐的熟络了之后,他竟然在一天主动提出要和邓逸臻结成异性兄弟。后来回想一下那天的情况,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不过想到结义时,邓逸臻知道自己真实身份那惊骇的表情,他的心中的一些怀疑被冲淡了很多。
邓逸臻笑着对张延民道:“你今天在学堂上,最后表现的这么过分,难道有什么深意?”
“我能有什么深意?不能从书院出师。我在赖在书院里混吃混喝,或者回我张府当个逍遥的‘官二代’。省的被发配战场,像我那三个哥哥……”张延民本来说的很轻松,但是说到后来却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的眼有些发红,下意识的扭过头去。
“也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词语,‘官二代’,倒是很形象。”邓逸臻好像知道张延民的软肋,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李老头煽完情了?我们去膳堂吧。”
说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扶了他起身。
站起身来的张延民好像已经从负面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他不知道刚才的话邓逸臻会不会相信,但是他知道,邓逸臻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再问他什么。
两人经过学院广场往膳堂走时,碰上了不少书院里的夫子,看到邓逸臻,这些夫子们都停下脚步亲切的和这个战神书院近几年最优秀的学生打招呼,而作为首席学子的邓逸臻,此时当然也需要有礼貌地应付着这些亲切和蔼的夫子们。
“我是教战略分析的滑承德。恭喜出师,邓小伯爷,不久之后就是两年一度的营官选拔,作为战神书院今年的首席,营官选拔的第一名应该也是您的囊中之物吧?”
“谢谢,滑夫子,我定将尽全力,不辜负您的期待。”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张延民眼前不断发生,而他自己则都被这些学官们有意的忽略了。
虽然邓逸臻还是极有礼貌地对这些问候一一作出了回应,但是张延民看出他的这位结义大哥对于这样的问话极为反感。尤其是这些夫子们还特意在问候中强调自己的名字,简直就是故意向大哥展现他们那微薄的存在感。
“呵呵,我说我的好大哥,你的人缘实在是太好了。我这个大帅哥在你身边都简直毫无纯在感嘛。而且你看夫子们看你和我在一起的表情,就差没说让你赶快离开我这块臭~狗~屎了。”张延民看着邓逸臻被这些夫子缠着,一点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相反,他很有耐心的,很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幕场景,还在邓逸臻身边不断的打趣。他一直很好奇,自己的这个大哥的底线到底是什么,究竟什么事才能让他发一次脾气?
不过这次依然让他失望了,邓逸臻依然微笑着说道:“你还看笑话,这是结义兄弟该说的话吗?如果让夫子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估计现在的情况会倒过来吧。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为兄一直认为,要不是兄弟你志不在此,书院各大榜上一定都会有你的名字。”邓逸臻大有深意的看着张延民嬉笑的脸。
“哎呀,大哥过奖了,呵呵……其实夫子们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害怕被不但家世显赫,而且前途光明的你忘记。你可不要把话题往我身上引,我就是一个纨绔。”张延民一边笑着,一边揉着鼻子道。
邓逸臻看着张延民那面不改色的脸,脑海中不由浮想出这四年里两人相处的种种,他觉得自己到现在都看不懂这个结义二弟。
在进入书院的第一天,全书院就不得不记住了张翼德这个名字。那一天,这位小少爷居然翘掉战神书院的山长王博涛和皇帝陛下的四弟雍亲王爷朱棣发表演讲的入学式,一个人站在书院前军神诸葛敬我大人的雕像前发呆。在夫子们的追问下,他还说什么“与其浪费美好的下午时光,去听那两个只会纸上谈兵老头的废话,还不如站在军神大人的雕像前领略一下前人的风采。”
他的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着实在第一天就上了书院所有夫子的“黑榜”。
后来,在父亲几封亲笔书信的反复确认下,他才不得不接受原来这个被全院鄙视的纨绔公子竟然是当今帝国唯一的元帅,定军侯张信的幺子,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张延民。
说心里话,邓逸臻直到现在都想不通,一门忠烈的张府怎么会有张延民这个异类。当然这不妨碍他遵从父命,费尽心机的取得了张延民的信任,并和张延民结拜为了异姓兄弟。
四年的相处,张延民自然对他表明了真实的身份。但是邓逸臻却发现,自己看不透定军侯府现在的这个仅存的嫡系少爷。张延民好像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争,但是自己却隐约感觉到他的能力绝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而且时间越久他越觉得张延民的可怕。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近四年的时间里在亲近的人身边也是一直藏其锋芒,连他这个结义大哥都看不透,这是一个多么有城府的人!
“啊,不知道会不会永远离开书院这个唯一给我留下美好记忆的地方?”他正想着,两人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书院的膳堂,张延民对着眼前的膳堂用夸张的声调发出一阵叹息。
“你以前不是天天抱怨:说膳堂的饭味道一年不如一年,数量也一年比一年少的吗?”邓逸臻看着张延民疑惑的问道。
“我可不是抱怨。”张延民耸了耸肩:“我记得‘战神书院’的经费是由帝国的兵部直接调拨的吧,邯郸城的物资价格一直比较稳定,那么为什么我们战神书院的伙食却如此‘稳定地’一年比一年差了。”
张延民特意加重了“稳定地”的语气,还调皮的对邓逸臻眨了眨眼睛。
“你想说什么?”邓逸臻觉得张延民的话有深意。
张延民揉了揉鼻子,笑道:“我想说的都说了啊……大哥,没人告诉你不要这么盯着一个帅哥吗?……好吧,这么说吧,我家那老头子绝不会动帝国的一分钱。”
聪明如邓逸臻好像觉得明白了什么:如果张信元帅没动这笔钱,那么帝国拨给书院的钱去哪了?而且这件事连张信元帅都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退一步说,如果对方连张信元帅都没放在眼里,这件事岂是自己能参与的?!
想到此处,他着急的问:“二弟,你是说……”
张延民把手一摆:“大哥,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想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看来父亲说的没错,咱们昊清帝国衰败的原因不是外患,而是内忧……”邓逸臻深知张延民的脾气,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叹了口气,他从盛酒的木桶中舀出一杯酒,一饮而尽,伴随着辣酒流入腹中的却是一种无力的酸涩。
“二弟,你说这一次后明帝国派出天下野战第一的黑旗军多次袭扰永安城,是不是有点反常?”邓逸臻突然想起几天前的军报。
“哎,大哥,你操这么多心干吗?第一雄关——永安城的朱景义镇抚使大人不论是武功还是谋略,都是上上之选。手下还有帝国第一军团的一个精锐旅,只要坚守,我觉得是不会什么有问题的。”张延民一边喝着酒,一边不以为然的说着:“当然,以黑旗军的狡猾善战,此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管他这么多干嘛,大哥我们……”
邓逸臻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张延民的话:“二弟,别的我不说你。但是你们张家满门忠烈,你却对国家兴亡毫不在意。这岂是男儿所为?二弟,虽然你极力掩饰,但是大哥知道你天资聪颖……”
张延民看着邓逸臻的脸,收起了嬉笑的面容,肃然道:“大哥教训的是,小弟自当以大哥为榜样,为国尽忠……”还没说完,他已经笑了起来。
邓逸臻知道张延民这样说,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了,也就忍着气换了一个话题。
“二弟,营官的选拔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延民还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还能怎么样?我是不会去参加选拔的。我只想做一个混吃混喝的纨绔子弟……”
“你……”
两人各怀心事的边吃边聊后,张延民起身告辞。看着张延民潇洒的离去,邓逸臻的瞳孔射出复杂的光芒,不求名,不为利,自己这个二弟这么努力扮演纨绔子弟的形象,他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