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章手中玉珥剑一拨，空中落下的长剑突然转向，横着向秀凝刺过去，毫不留情。秀凝忙再变出一张盾牌抵挡，两手都抓了盾牌之后，就再没有余力采用攻势，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长剑不断地在盾牌上猛刺，甚至还有刺穿了盾牌的剑尖，眼看就要往秀凝身上招呼。
秀凝吓得扔掉盾牌，迅速给自己捏了一个防御罩，拎着宝剑节节后退。梦章的玉珥剑一旋，地上突然长出粗壮的藤蔓，将秀凝的小腿牢牢缠住，秀凝再也走不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长剑暴涨，直刺梦章心窝。
梦章一跃而避开秀凝的剑尖，手中玉珥剑一缓，地上长出的藤蔓被秀凝的宝剑斩断，消失得无影无踪。梦章轻笑一声：“师姐，这就对了，老跟凡人置气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痛痛快快打一场。”
秀凝不敢分心说话，手中长剑舞成一个五行笼，将梦章困在笼中，牢笼越缩越小，眼看就要将梦章挤碎。
梦章将玉珥剑横于胸前，喝道：“破！”手中的白剑突然从各个方向都长出尖锐的银刺，硬生生地将五行笼撑大了一些，双方僵持片刻，牢笼又被撑大一些，秀凝双眼中露出杀气，长剑上也是光芒陡起，牢笼突然飞速旋转起来，将无数银刺搅得粉碎。
梦章柳眉一轩，手中玉珥剑也滴溜溜地转起来，一道银芒刺穿牢笼，随着牢笼的旋转，银芒将牢笼一切两半，其中一半五行笼止不住地向秀凝飞旋着砸去。与此同时，梦章唤起地上的土墙向秀凝逼近，秀凝连忙向后疾飞，长剑刺穿了梦章推过来的土墙，不料她背后突然撞上琴台旁边的石笋，来不及反应，被切了一半的五行笼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秀凝哀嚎一声，她刚才造五行笼逼困梦章，用上了全部的功力，如今砸在自己脸上，由头至肩都被割开了无数的血口子，血流如注，端的是剧痛无比，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
她正当绝望之际，忽而听见师父曲靖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她心里一喜，却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在地上。跟着曲靖一同飞过来的郴烨将她扶起，皱眉道：“师父，秀凝伤得很重，请允许弟子先带她下去医治。”
曲靖点点头，继续朝梦章的方向逼进两步，双手背在背后，脚下的琼芳剑嗡嗡作响，可以见得他是怎样的气愤：“你们在做什么？同门相斗？”
梦章收起手中的玉珥剑，昂首挺胸道：“师姐欺负沈公子，将他关在天灯里面，害他从高空中摔下来，差点死去。徒儿认为师姐做得不对，上琴台来跟师姐讨个说法，谁知师姐先向徒儿出手，徒儿只能奋力抵挡。师姐是被自己造出的五行笼砸中，须怪不得别人，请师父明察。”
曲靖跳下琼芳剑，看着琴台上被火烧剑刺得破烂不堪的家具，连地面上也都是焦黑的火烧痕迹和灰扑扑的土墙散落的泥，不由得长叹一声，环顾四周呆呆发愣的众弟子，突然大喝道：“你们在这里看什么？少阳派出了这等同门相争之事，你们就知道看热闹，为师平时是这样教你们的吗？都滚回去！”
众人从未见过曲靖发这样大的火，吓得全场鸦雀无声。等其他弟子都离开了琴台之后，曲靖再次看向梦章，语气中的失望怎么都掩饰不住：“为什么跟秀凝相斗？”
夜已经很深了，梦章被子夜的冷风一激，晚上喝了不少珊红酒，身上泛起的热气逐渐消退，她默默地看着曲靖，头上戴着的明珠攒成的珠花在渐变渐淡的月色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曲靖长叹了一口气，举目望向沉落西山的圆月，天上的星星北斗似乎都随着琴台上落定的喧嚣变得平静，始信峰上的黑虎松在夜风中摇曳着针叶，发出细微的低鸣。山腰上的玉琢轩里，隐隐传来秀凝痛哭的声音。
“梦章，秀凝本来性子就急躁，她自然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譬如说对那位沈公子，她有傲气，看不起他，所以处处想要为难他，这些为师都知道。可是，就算你再占理也好，不该跟她当着所有同门的面，公然相斗。咱们少阳派讲究同门情谊，最忌同门内斗，你今天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那么，按照师父的说法，我就该在一旁看着秀凝换着法子折磨无辜的人，什么都不做？我以为，咱们修行之人惩恶扬善是天经地义之事，难不成，像秀凝那样恃强凌弱，视人命为无物，才是修行之道？”
“天下之事，哪有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曲靖见梦章仍然执迷不悟，便放缓了语调：“秀凝她有错，但是你非要闹到当众相斗不可吗？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把所有矛盾都公开在所有少阳派弟子面前？梦章，是我平日里太过于宠爱你，所有人都捧着你，让着你，令你不知道被人孤立的痛处。”
“师父，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知道。你可知像少阳派这么大的一个门派，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有多少暗流涌动？我一直宠你，大家都围着你转，你这么多年能够随心所欲，是因为你被放在‘大多数强者’的圈子里。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了区区一个凡人，站到这个圈子的对立面去，会面对怎样的情况？”
梦章沉默地盯着曲靖，曲靖见她眼中仍然充满了迷惑之色，便进一步解释道：“不管是同门情谊也好，大多数人的圈子也罢，说到底，咱们虽然是修行之人，可是为人处事之道，跟凡人也没有太大区别。如果你跟大家站在一起，那么做起事情来就轻松容易些；如果你要跟大多数人作对，你的前路上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阻碍。你还年轻，前面的路还很长，何必为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凡人，跟大多数强者作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