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山村,是座落在蛮荒上的一个小村落,四面环山,偏安一隅。小小的村儿,靠山吃山,日子过的也算自在。
直到
“有一天,我启哥儿降世了,天崩地裂,电闪雷鸣,这四山村多了一座山,日后改名,五山村。”
“吁———”看着一众小孩散去,苏启也没在意,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咬着村西的甜树蔗,两颗乌黑的眼瞳不断骨碌转着,似乎在寻找下一个可以捉弄的小孩。
苏启,是五山村仅有的两个人族之一,另一位就是他的爷爷苏有忠,爷爷苏有忠是一位药师,平日里为这些蛮族的大汉熬熬治伤愈骨的伤药,倒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而苏启嘛,目前算是一个闲散人员,最让他头疼的是,尽管他对所有蛮荒的孩子都没有恶意,但是在五山村里总有一群蛮族少年想要欺压他,可能是自己太帅了吧,遭人嫉妒?
轰隆隆……晴空万里,莫名响起了雷声。
看着头顶将要聚起来的乌云,苏启心中连连大叫,不帅,不帅,我不帅了!
此话倒也灵验,雷声歇会就消停了。
松了一口气的苏启深深摸了一把头上的大汗,冷不丁又看到了那群蛮族少年,挠了挠后脑勺就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贼头贼脑的站起身来,但是已经迟了。
来的是一群穿着兽绒的蛮荒少年,由于蛮荒常年与异界接壤,他们之中多多少少有着异族的血脉,说是少年,早已壮硕的可以围山猎兽,身为人族的苏启被围在人群之中,像极了一只待宰的小白兽。
苏启心中暗暗大叫,爷爷的,又没逃掉。
“嘿嘿,你们,找我有事情吗?”苏启探头道,尽量保持自己语气的愉悦,“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坐下。”为首的宇文扬是五山村猎头的儿子,一把将苏启重重的按倒在了地上,刚刚还十分松软的土地,现在却是格外的疼。
宇文扬对苏启的厌恶是与生俱来的,从小就对人族十分的仇视,更不要说自己身为宇文家的一个分支,哪怕是小小的分支,苏启对自己竟然没有半点的敬意,在他看来这是羞辱!
“亏得你爷爷与村长有些渊源,不然人族怎么在蛮荒生存下去。”
苏启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些人没日没夜的找到自己,除了浪费口水,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呸!”看似衣冠楚楚的宇文扬,张嘴就是一口重重的唾沫打在了苏启的脸上,饶是苏启脾气再好,也是倏地一下站起了身子,目露凶劲,双手的拳头也是越握越紧。
“公子!公子!”一个如山般的身影像是遮住了太阳,使得蛮荒少年们聚集的这整个村东都黑了下来,余大壮有着荒巨人的大数血脉,庞大的身躯就是最好的证明,几千年前,成年的荒巨人可以长到五米至十米,余大壮三米的个头也足够让几个蛮荒少年气色差到可以憋出排泄物来了,就像什么黄的啊,绿的啊。
“公子,老爷让我找你,说有件很重要的事。”余大壮没有理会围着苏启的这一群人,贴在一个少年身后直接将头探了进去,像似想让苏启听得更清楚,余大壮笨拙地挪了挪巨大的身子,差点没把跟前的蛮荒少年挤压到喘不过气来,可他在余大壮身前偏偏如一只雏鸡一般,纤细的双手如两只脆弱的竹竿一般轻轻推着大壮的小腹,推又推不开,劲儿还不敢使大,憋红着的脸儿,像极了一个未过门的小媳妇,颇为可笑。
“要告诉你————”声声滚雷般的音潮响了起来,震的人群碰碰撞撞,拉拉扯扯得分开了道。
苏启深深的吞下了一口恶气,接过余大壮手里的麻布,缓缓的重重地将左脸上污浊的唾液擦去,当他放下麻布的时候,苏启整个左脸都红成了一片,上面还镌刻着很多条麻布所遗留下的红色印子。
“走吧,大壮。”这样的事情仿佛练习了很多遍,苏启未说话,大壮未说话,众多少年都未说话,苏启如往常一般将要随着大壮离去。
“该死的人族,你们爷孙这些年为我们五山村带来了多少麻烦,不过,你们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宇文扬快意的喊道,有如是在向有大壮保护的苏启发起另一种无形的攻击。
苏启顿了顿脚步,看了一眼余大壮那沉默的神情,仿佛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公子,老爷有急事。”
苏启听了未多说些什么,与余大壮两两消失在了村东这脏尘飘扬的地方。
……
茂密的丛林,蜿蜒的山脉,五山村虽然只是偌大蛮荒之中一个小小的村子,但其依山傍水却是蛮荒的众多大部落都不具有的,整个蛮荒,地如其名,荒漠众多。
在这片鸟兽飞虫随时出没的山林里,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苏有忠老爷子与五山村村长的关系就并不像有点渊源那么的简单。
“老苏啊,当初蛮荒一别,不曾想到你最后也去苏府做了管家啊!”说话的五山村村长许三姓早已是一头白发,一身素锦显然不同于那些穿着兽皮的蛮荒之人,边饮着潭花酒边看着苏有忠就像看着多年的老友一般。
“只可惜”,苏有忠并未多言,他的身子在十多年前早已遍满了旧疾,如今连拿起酒杯都是十分缓慢。苏有忠在来到蛮荒之前也是一个修炼过些许时日的人族,其方正的眉目散发着老年人难有的朝气,一身素衣似乎穿了有些年头,早已打上了七八个补丁,却也难以遮盖住苏有忠身上散发出来的干净气息。
“爷爷,大壮说您有急事要告诉我。”此时到来的苏启衣衫整齐,面带春风,大大的双眼如一潭清澈的湖水,除了左脸上那还带有微红的印记,他早已恢复了少年应该有的朝气,和正常年龄的孩童一样蹦跳的走到了苏有忠的身旁,还不忘向对面的五山村村长问好。
“许爷爷好!”
“来了好啊,来了好啊”,许三姓安然的喝着他最爱的花潭酒。
“三姓啊,我和启儿,今天就得先走一步了。”苏有忠黯黯然站起了身子,向许三姓抱拳道。
“蛮荒一别,还能等到再会之日,此次一别,怕是永无再见之日。”许三姓显得十分的忧伤,举杯笑道,“有忠啊,我不是叛徒啊,这蛮族我当的苦啊。”
苏有忠看着笑得苦涩的许三姓,心里也不是滋味,未再多说什么,就带着苏启向林子深处走去。
空寂的林子,只有余大壮一个人在原地大挥着双手,“老爷公子,大壮就在个石桩口等你们回来。”大壮瓮声瓮气的理了理衣衫,憨笑的摸了摸喉咙,像是在告诉爷孙二人,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压低分贝了。
五山林间,灌木丛生,时不时能听到远处小兽友善的敞叫声,苏有忠在前头大步流星,完全没有了在许三姓面前的颤颤巍巍,弱不禁风,饶是跟在后头的苏启,依仗着年轻这条时间线也差点要累成气喘吁吁。
“爷爷,这不是花潭吗,这方圆百里的水,就数它最甘甜了。”苏启看着这眼前清澈见底的花潭,亮丽的阳光折射到水中,带出一条七彩的光线晃花了苏启微睁的双眼。
“启儿啊,就是这里了,今天爷爷带你来的可是我们苏家的传承之地”,苏有忠和蔼的看着苏启那清瘦的面庞,笑的如山中少有的蜜花一般甜爽。
“随我下来吧孩子!”苏有忠一脚跨进了花潭之中,潭水之中荡起一圈圈七彩的涟漪,打散了潭边少许的浑浊水泡。
“好勒,爷爷。”苏启毫不犹豫的跟着苏有忠进入了花潭之中。
水潭并不如眼见那般有深度,略带着丝许花香与清新草木气味的潭水刚好没到苏启的胸腹之下,苏启捧起一手潭水,还是如往日那般甘甜。
“启儿,将你从小就戴着的黑山石,放入我脚下的孔中,并转动它。”
苏启张大了嘴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将头扎进了水中,睁开双眼,发现苏有忠双脚之间确实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孔头,却如黑山石上面镌刻的纹路一般精美绝伦,缭人眼目。
苏启当即拿下了颈间一直挂着的黑山石,小心翼翼的按入了花潭孔中,摸着黑山石略微有些扁平的地方,努力的将它转动。
“兹啦………….”
黑山石的转动像是打开了一个久违的缺口。
潭心突然传来巨大的吸力想要将苏启狠狠的拉拽下去,苏启双手扑腾想要挣脱开来,却仍是无济于事,整个人倒向将要被吸拉进去一般,惊的苏启狠狠的灌进了大口苦涩的潭水,还带着一缕缕的酸意。
就在这时,一双粗糙又厚实的双手搭在了苏启的腰间,将他稳稳的托出了潭底。
当苏启再次站在潭中时,发现花潭中的水早就已经所剩无几,整个潭底以刚才的小孔为中心,慢慢向四周出现了精美的纹路,开始不断的蔓延,连整个花潭的四壁都逐渐开始布满,苏启努力的想去看出一些所以然,但这些纹路,玄妙无比,品项众多,似禽似兽,换个角度看去,竟能感受到人们耕作的影子,时而烈日,转眼风起云涌,树木摇曳丛生,飞禽走兽为此而臣服,转身相看,又有波涛淹没帆船。白夜路间,四下无物,唯有一爪遮天盖日,仿若主宰万生,迷离世间,日月同升,看似欲争其芒,实却只有避逃之心。
阵阵澎湃之意,看得苏启心神震撼,整个人在花潭之中不断的转身,不停歇的来回去看,每一次观看,都是一番新的世界图,新的天地纹。
不仅是苏启迷醉于其中,苏有忠的身子也是不由的一震,“十二年未见苏氏大奥义,虽不如启儿一般能看出其中变化,但也是震撼十足”,言罢,苏有忠躬身将花潭底部的黑山石按入底处,从衣中拿出一罐鲜红的液体,缓缓的浇灌到黑山石之上。
整个黑山石骤然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连带着整个花潭,整个山林,都在剧烈的震动,花潭底部更是在渐渐的不断的下沉,
下沉,
转瞬之间,飞禽嘶鸣,野兽狂吼,整座五山林开始被阴影覆盖,乌云密布,雷声震天,整个蛮荒大地似乎都在颤栗,群山开始倾斜,荒地开始破裂,蛮荒世人心生憎恨却无法发其声,日月同升却不敢绽其芒。
不断的有不同的蛮荒力士在各个都城之间相继奔走,似乎想要传递他们彼此之间的恐惧。
花潭,
要下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