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听完玄城子的描述后,脸色凝重的问了一句:“昨晚尸妖袭击那一家人后从哪个方向出的城?“。
“西面,怎么了?“谢国华等人在袭击事件发生后便连夜开始搜寻线索,第二天玄城子也加入了进去,根据蛛丝马迹,要找到尸妖离城的方向自然是不难的。
谢安正要说什么,见玄城子睁大眼睛摆出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死死的盯着他,让谢安有种恶心想吐、特别想暴打玄城子一顿的感觉。嫌弃的扭过头,说道:“难道你忘了好几年前也有尸妖袭击村子的事情吗?”。
“自然不可能忘记。”玄城子正准备继续追问,突然灵光一闪,当年尸妖被击败,惊恐之下慌不择路,但下意识逃离的方向肯定也是它藏身的巢穴所在,与昨晚那只尸妖离城的方向做对比,虽然不在同一条直线上,但却能大大的缩小范围。
玄城子马不停蹄的便拉着谢安重新回到县城,此时已经快到傍晚了,众人见到谢安这孩子虽然感到意外,却也不奇怪,只当是玄城子道长在锻炼徒弟。倒是谢国华,本来是在与小周等人商量晚上加强周边地区戒备的各个事项,发现谢安后,突然跑到桌子旁,正襟危坐,竟开始追问谢安学业、以及他母亲阿秀的一些琐碎。
谢国华从来没有当过父亲,更不是做慈父的料,见到谢安时,脑子里胡乱转了一会儿,便摆出了心里面自认为的“父亲”的样子,不过表情僵硬,做作的痕迹太重。
其余人呆愣片刻后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小周突然笔直的站立在桌边,纹丝不动,目不斜视,就像一个普通的警卫员一样。无忧、唐蛮和金刚则凑在一起,手里没来的及拿上一份资料,便一起严肃的研究唐蛮手上的一只铅笔为什么老是断芯,黑猫警长突然唤出自己的两只猫爪子,喉咙里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般在木质墙壁上磨了起来,留下一道道爪印。
而谢安,除了尴尬便是羞恼,更不会配合谢国华上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顿时有点冷场。连忙轻咳了几声示意正在盯着屋顶的玄城子开始干“正事”。
玄城子虽然觉得让谢安出丑的机会实在难得,想要多品味一番,但生怕他一时激怒直接离开了,不得以赶紧圆场,将几年前尸妖袭击村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国华立刻便明白了玄城子过来找自己的用意,赶紧从桌子上翻出邻近地域的地形图,不消片刻便画出了几个可疑的区域。
已经到了傍晚,不可能立即去查探,而且晚上与妖物作战也十分不利,但一些监控和部署还是必须得,尤其是要防备再有无辜人被害。
除了小周坚持留在谢国华身边外,其余人都被分散安排下去了,虽然有打草惊蛇的可能,但眼下也只能如此。
玄城子见谢国华忙碌起来,提出再去一次昨晚的案发现场,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谢国华看了着谢安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冲玄城子点点头后便继续低下头回到了工作。
当谢安走进被害一家的院子时便知道玄城子又忽略了重要的线索。
怨气,带着不安与恐惧,来源于亡魂的执念。在玄城子惊讶的眼神中,谢安径直推开了右手边一间房间的门,进去后四下打量了一会后,走到一个柜子旁边,叹息了一声便将其打开。
是个小女孩,身上血迹斑斑,光着脚丫,头发散在肩上,一副睡前的打扮。
女孩本来极其惶恐,见到柜子被打开后,“啊”的一声往柜子的角落里挤了一挤,抱着头低声抽泣着。
“小妹妹,别怕,妖怪已经走了。”谢安带着和煦的笑容以及怜惜的声音轻声的问道:“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女孩听到谢安的声音后慢慢的不再颤抖。好温暖的声音,就像声音的主人是自己极为亲近的人一般,于是便扭过头来,好奇的看着谢安,身体未动,脖子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叫蓉蓉。”女孩伸出手,谢安将其抱了出来,同时不着痕迹的感知着她魂体上尸妖留下的痕迹。
玄城子看到谢安莫名其妙的问话以及动作,猜到了什么。拿出一张符箓抹过眼睛后便看到了安静的呆在谢安怀里的女孩。浓黑的眼圈是怨气的聚集,正在慢慢变淡,脸上挂着的血痕应该是惨死前留下的。
“蓉蓉你怎么呆在柜子里啊?”谢安轻声的又问了一句。
“妈妈赶走了妖怪,蓉蓉就躲了起来。”女孩声音已经开始飘忽不定
谢安沉默了片刻,恐怕是屋外的那个妇女看到尸妖在袭击自己的女儿,便鼓起勇气引开了它,但没想到女儿还是死了,自己更是无法逃过这一劫。
女孩的身影开始慢慢变淡,意识也已经变得混沌起来。魂体本来就受创严重,眼看就要回归自然了。如果是谢安前世,他肯定会想办法稳固这弱小的灵魂,带回冥府让她好生转世。但现在只能将女孩交由玄城子,让他施展一些凝神静气的术法,防止女孩离去时,将怨气留下来。
谢安将女孩轻轻的抱给玄城子,嘱咐了他一句便走出了房间,眼中寒光微闪。
……
玄城子跟谢国华打过招呼后便带着谢安回到了村子。
晚饭过后,谢安莫名的感觉身心疲惫,早早的便上床休息去了。玄城子则无心修炼,独自在村子里散着步,思索着明天谢国华等人的行动。谢安就不必参加了,一方面这是谢国华的强烈要求,另一方面有自己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给谢安留下一些联络的术法就行了,真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难道自己还不能坚持到谢安这个强力后援赶来?而且谢安在后面,或许还可以起到黄雀的效果。
已经入夜,有月光洒下,双目仍能视物,但周遭一片寂静连带着玄城子的心也沉静了下来。玄城子突然有点喜欢这种氛围,或许以后晚上可以多出来走走。
在村口,玄城子看到一个伛偻的身影坐在那里,是黄老村长。这些年老村长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膝下无子女,幸好有阿秀照顾着。想到这,玄城子心中愧疚感油然而生,好几年没有再和老村长坐下来,温两壶米酒,唠唠村子里的事了。
玄城子在老村长旁边找了一根朽木,坐了下来,喊了一句,“嗨,老伙计”。
老村长眯着眼睛盯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问道:“外面是不是又出事啦?”
“没有,倒是阿秀的男人找来了,不过看样子阿秀是不打算再跟他了。”玄城子自然不会将最近的事情告诉老村长,让他徒添担心,于是便用阿秀的事情来岔开话题,老村长现在是越来越把阿秀当亲闺女来疼了。
果然,老村长朝地上杵了两下拐杖,仰着脖子恶狠狠的说道:“这种男人就应该拿棍子打死!早些年耽误了阿秀不说,现在回来找他们母子干什么!咱们阿秀这么贤惠,就算是再嫁,难道还找不到好男人不成!?”。
玄城子忍着笑劝慰道,“感情的事哪有这么简单,要是阿秀心里面真的放得下,早就和那人离婚了,左右还是要看阿秀的意思。”
老村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伙计,你也帮忙多看着点,别让阿秀母子被那个小子给欺负了。”
玄城子自然不可能忤逆老村长,连忙敷衍着答应了下来。
老村长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嘀咕着村子里的琐碎,什么黄小二家上次娶亲没给够彩礼,弱了村里的名声;西山旁边的水源给邻村的占了去,村里的男人是不是都死绝了;还让玄城子尽快给自己看一处地方,自己攒了半辈子的棺材钱已经付出去了。
玄城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或者“是是是”的附和着,直到老村长说累了,这才搀扶着他回屋休息。
玄城子从老村长家出来后,站在静夜里,看着天空中的闪亮星辰,眼角突然变得湿润。
等眼下的事情一了,自己也该抽空回去看看啊。几十年过去了,师傅他老人家的墓是否还找得到?还有当年那个女孩,这些年过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