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筠、梓筠…”一声声嘶哑的低吼声混杂在这嘈杂的医院中,丝毫没有引起他人过多的关注。
医生护士面不改色的从男人身边走过。
对他们来说,这是每天都要重复上演的一幕,只不过是演员不同罢了。
男人嘴里不断喃喃着:“梓筠。”
“梓筠。”
“梓筠。”
……
直至他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眼泪布满了他的面庞。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罢了。
男人瘫坐在白色的瓷砖上面,眼神空洞,好似已经失去了知觉。
男人挺直的腰板和军绿色的迷彩服彰显着他的身份,常年的训练让他保持着最后一次清醒。
男人的眼睛对着抢救室的位置,即使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毫无神采,眼神也开始涣散,也依旧屹立在抢救室前。
即使,他已经知道,凶多吉少了。
那颗子弹,射中了姬梓筠的身体,而那个位置,他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心脏的旁边。更可怕的是,子弹应该是擦心脏而过,这种情况下的存活率几乎为零。
都是他的错,要不是因为他为了抓叛徒,姬梓筠也不会中弹了。
这时,走廊里传来大批脚步声,即使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也显得颇为突出。
领头的是一位面色焦急的妇人,妇人衣着华贵,发丝却有些凌乱。身边的男人穿着西装,虽然面色如常,但眼中偶尔划过的焦急与沉痛却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批保镖,直接闯进了急诊室。
妇人四处看去,身边的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倏地,男人眼神一凝,拉着妇人便大步奔向了那抹军绿色。
“伊宸。”
“伊宸。”
妇人摇晃着他勉强挺直的身躯,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妇人身旁的男人,剑眉一皱,眼神有些沉重,看到伊宸的模样,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越强烈了。
他半搂着妇人低声道:“阿岚,我们先去问问医生梓筠的情况吧。”
他向身后的保镖打了个手势,保镖会意的上前一步想把伊宸弄走。
可,他们没有看到的是,伊宸听到“梓筠”两字一时,眼睛开始有了神采,却很复杂。
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悲伤与痛苦还有自责。
“伊中…”保镖刚碰触到伊宸,手便像触电一样,受了惊吓,收了回来。
“啊——”伊宸突然面朝上,发出悲鸣般地嘶吼声。
整个门诊奇迹般地一点点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伊宸。
1s…
2s…
3s…
4s…
秒针的声音不过响了四下而已,对于妇人他们来说,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嘎吱。”伴随着第五下秒针的声音,抢救室的门开了,嘶吼声也戛然而止。
人们像被迎头一击般回神过来,妇人和男人疾步向医生走去。
伊宸也踉跄而起,步子有些退缩,好似那些医生像大麻一般,让他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去靠近。
“医生,梓筠她怎么样了?啊?!”妇人的声音有些尖锐,有些焦急。
“您们是姬梓筠的家属姬先生,姬夫人吧,病人已经抢救过来,脱离了危险。”医生的声音一顿,面前的姬夫人脸色一松。
医生知道面前的两个人身份很尊贵。院长即使在外面开会,却也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告诉他,病人是姬家的公主,姬梓筠。
所以,他只能尽量表达的委婉一些,他刚想继续开口,就听到“咚”地一声巨响。
伊宸,在听到脱离危险四个字之后,终于昏倒了。
可他并不知道,迎接他醒来的消息是沉痛的。
“送伊中尉去休息。”
听到姬辂的命令,保镖们,训练有素地抬起了伊宸,准备送他去病房休息。
“老公,你听到没有?!梓筠她没事,她没事。不过,也辛苦伊宸这孩子了。”姬夫人面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可,医生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姬先生还有姬夫人,虽然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如果三天之内,病人还醒不过来,那…病人有可能…”
“也请您们放心,病人脑部并没有受损,她醒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医生一连串的说完,吩咐护士把病人推去病房,便离开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他可承担不了姬家的怒火。
对于他们来说,生老病死在这里都已成为家常便饭。
可,对于姬夫人他们来说,就犹如晴天霹雳。
姬夫人一下子就差点摔倒,要不是姬辂抓住她,恐怕她早已瘫软在地。
她浑身都在打颤,嘴唇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之后的三天,对于伊宸他们而言,可谓是很煎熬的。
在这三天中,他们接待着姬梓筠的朋友,同事。又无数次期盼姬梓筠可以醒过来,可是现实带给他们的只有无数次的失望与痛苦。
直至第三天,姬家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位…”姬辂斟酌了下用词。
“道长?”姬辂的语气有些疑惑,眼前这位穿着道袍的人,他就想起来一个词“江湖骗子”。
他们姬家,是军事之家,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
要不是,这个人说是有关姬梓筠的事,姬辂甚至想把人撵出去。
已经第三天了,他这几天可谓心力憔悴,面色也不是很好,整个人像老了十多岁一样。
“贫道姓马。”马钰拱手道。
他知道姬辂是不信他的,在这个年代信他们的人可谓少之又少,再加上一些骗子打着他们的名号招摇撞骗,结果可想而知。
“马道长。”看着马钰身上这份气度,姬辂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他想也许姬梓筠的事还有一丝转机?他现在是哪怕有一丝希望都想试一试。
“贫道此番前来,是为了令爱。”马钰从怀中拿出一根红绳。
马钰一边递给姬辂,一边解释道:“令爱此生中有一劫,或者说天命更为合适。如果她完成了,便会醒来,而这条红绳则保她这段时间平安无忧。”
姬辂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红绳:“那如果…”
姬辂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干涩,喉咙有些嘶哑,有些艰难地问道:“如果,她要是没完成呢?”
马钰淡然一笑:“既然令爱是天定之人,施主应该选择相信她,不是吗?”
不知怎么,看到马钰的表情,他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
相信他。
一定要相信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就像马钰说的一样,他要相信自己的女儿。
“谢谢你,马道长。”姬辂猛地一鞠躬,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用最纯粹的方式表达了他对马钰的谢意与尊敬。
马钰一怔,脚下悄然错开了姬辂,躲开了他这一鞠。
“这是贫道的使命,施主不必谢我,贫道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如此便告辞了。”
姬辂猛然抬头,想留住马钰,却发现早已没有了马钰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来他父亲说过的一句奇怪的话。
“梓筠本不应在此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