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被抱进了一间小诊所里面。乡下小诊所的医生都是赤脚医生一流的人,医术不高,只能治小病。
这医生一看,吓了一跳,说,“赶紧送镇医院,不然没救了。”
顿时,我一家人慌了神,哪里还敢停留。
十几里的路,几个大人轮流的抱着我跑。那时候,乡下很少有小轿车,只能靠人力。
结果跑到镇里的医院里,发现我身体已经一片冰凉。
医生摇头说,“你孩子没救了。赶紧送回去吧。”
那时候,像我这么大的孩子要是死了话,是不能埋进祖坟的,只能埋在乱葬坑。要说这乱葬坑还是日本鬼子修飞机场的时候搞的。那时候,日本鬼子把死的劳工就往那里埋,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乱葬坑。
当时,有人提议道,说让张道士看看我,看看我还有没有的救。
我们一个村的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姓张的,张道士也不例外。他很小的时候,赶上了闹饥荒,便跟着一个道士师父走南闯北混饭吃,三十多岁的时候回来,娶妻生子后没有离开。几年前,他妻子离世之后,女儿嫁人后,便一个人独居。他经常到我们乡里各个村上做法师养家糊口。他这个人,为人厚道,做事公正,所以在村中威望很高。
当时,我家人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可能也是我命不该绝吧。
那个道士一见我便道:“这孩子可能是受到了冤枉吧。不然,他的喉咙里怎么郁结了一团怨气不散呢。”
我妈开口就哭道:“这孩子,别人说他非礼了一个小姑娘,他非不承认。我便打了他几巴掌。谁想到一下便晕了过去,现在都这样……”
张道士叹了口气道:“唉,他不是死了。而是这孩子的三魂七魄中,因为受了气,被气跑一魄。你们现在赶紧回家插三炷香在这孩子的晕倒之前的地方,之后取来一碗米,喊着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那一魄便回归了。应该也没有事情了。”
这人是有三魂七魄的,七魄对应也是人的喜、怒、哀、惧、爱、恶、欲。
忽然,张道士又道:“等等,这孩子要是真受了冤枉,恐怕那一魄会赖在外面不回来。你们必须还要找到当事人,让她在这个孩子晕倒的地方磕三个响头才行。不然,我怕......”
要让我的堂姐下跪,这件事难如登天。
我堂姐自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备受家人的宠爱,整个小公主一枚。她一听说要在我晕倒的那颗老树下磕头,立马赌气起来,关起房门摔东西,死活不干。我家人的心情,可想而知,这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什么分别,甚至我老妈都跪在了大爷家门口。
但是,我堂姐死活不肯。
突然,就在众人束手无策,准备强制手段之时,张道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不顾满头大汗,吼了起来:“快砍树,砍树!”
我家人和大爷一家人都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张道士指着那颗老树道:“你们快砍了那颗老树!这孩子就能救!”
众人一听说我有救了,立马听了张道士的话,拿起了砍刀、锄头上阵,不一会那颗老树就倒了。
等那颗老树一倒,张道士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脸色大变,全是虚汗。他拍着胸口,嘘了口气道:”看看,到十二点没有。“
他话语刚落,老远就传来许多屋子里不约而同地打鸣敲钟的声音。
以前,乡下的那种钟大多都是上发条的,一到正点就打鸣,声音传的老远。小时候,我起来小便,要是钟声响起,我都会吓得浑身的颤栗,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你的身后一样。
大家都是一脸的不解问道:“怎么了?”
张道士解释道:“刚才,我打坐的时候,心有不宁,于是心算了一卦,发现这孩子有些蹊跷。我心里放不下,过来的路上,我又反复的想着这卦,发现这卦中有三木克土之意,我又联想到你们家后院这一颗老槐树。顿时,我就明白了。这孩子的那一魄肯定是困在这里了。所以,我连忙跑来,就怕错了时辰。”
张道士顿了顿又道:“这槐树,乃是阴木,聚齐阴气。五行相克,这孩子本命为土,阴木克阳土。如果子时一到,阴气大盛,阴木加上阴气,更是阴中之阴,又有五行破土无归之势,大势一成,必有叠杀之局。那这孩子就真的回不来了。”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这张道士正说着话,我竟然醒了过来。
顿时,我吐了一口臭血,哇哇大叫。
这真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啊!
这些人不由而同的都在夸耀张道士如何如何了得,简直和神仙一般。
哪里知道,众人把这颗老槐树砍了,真是闯下一件大祸。
当时,我爸妈和爷爷奶奶已经分家了。我当时晕倒的地方是在爷爷奶奶家的后院。
这隔壁还住着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因为声响很大,她点着了煤油灯起来一看,发现这老槐树已经被砍到了。顿时,她脸色发青,惊慌失措,嘴里念念叨叨的好像说着某些哀求的话语。
忽然,煤油灯望照在她脸上,面色苍白,犹如电影里的恶鬼。
众人吓了一跳,不敢做声,忽的她跳了脚起来,大骂道:“完了!闯祸了!完了!闯祸了!”
这老太婆八十多岁了,能上能下,身子骨硬朗的很,每天吃完饭还得喝点小酒,平时搓点烟丝来抽。估计,现在很多人不知道了。那以前乡下很多农人抽烟都是大烟杆子,上了年纪的老汉和老太婆都喜欢来上这一口。
但是今天,这个老太婆可是把大家吓坏了。她好像是鬼上身一样,眼珠子都和以前不一样,是青白色的。
顿时,众人都感到背脊泛凉,身子发冷,仿佛阴风阵阵袭来。
说起这煤油灯,那是因为那时乡下经常断电,所以买些煤油照明。但那个老太婆嫌弃电费太贵,所以家里只用煤油灯,没有电灯。
张道士走南闯北这些年,早练就了过人的胆识,当即走了过去,大喝道:“老婆子,你这是怎么了?”
那老太婆一把揪住了张道士的衣服,又哭又骂:“你这该死的张道士!哎哟,要害死人了!哎哟,这可怎么办......”
那老太婆骂人像是哭丧,又像是唱歌,又像是跳大神。
大家都感觉到这事情开始不对劲了。于是,大家连忙拽起这个老太婆,让她进屋再说。
开始这个老太婆还不说话,一直在骂,好像录音机里放了磁带。于是,大家便找到了一壶酒,一叠花生米,还有些晚饭剩下来的肉食以及一包香烟。我记得那时候抽得起瓷都香烟的就很了不起。瓷都香烟一包是八毛还是一块钱,我也记得不太清楚。
众人坐下后,都没有心思抽烟,都拎着耳朵想听老太婆说话。
这时,老太婆倒显得那么着急了,也没再骂。她一边端着一杯小酒就着花生、肉食细细的品尝,一边慢悠悠地抽着香烟。
顿时,众人心里那个急啊,真是跟憋尿似得。但大家是真的害怕,就是想小便也没人敢去。因为那种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感觉背后的凉气一股一股的袭来。
当时,我假装睡着了,所以也没有人把我放到床上去。之后的事情,我也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