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记得,那街道上,那涌动的人流,那不绝于耳的吵闹声……
“滚,别来我家捣乱!”随着一声怒骂,一只蓝灰色的小球被踢了出来,噢,原来是一只宠物。它微微抬起头,两脚颤抖着,半天才站了起来,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
“又是那东西在讨吃的,自己不去找,反而每次都向别人要,活该被打!”
“是啊是啊。这么懒的东西,谁会给它吃的,看见了都觉得烦……”
“这种东西,真是废物!”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谩骂声也时有所闻。然而小球却没有理会,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下,耷拉着沾满尘土的脑袋步履蹒跚地离去了。在它转身的那一刻,我第一次看到了它的脸,一张略带丝毫生气却又充满无力的苍白的脸。
它越走越远。在好奇心的强烈驱使下,我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过了很久,走了很远。终于,前方那蓝灰色小球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它身后的人。我微微一楞,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到它身旁。烈日下,它那瘦小的身子被因我而形成的那一片阴影所笼罩。它抬着头,望着我;我低着头,看着它。我们没有言语,只是彼此相望。良久,我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抚摸它,另一只手则放在背后,防备偷袭;大多数家伙都是不友好的,它们总是会出其不意,忽然袭击;这是老一辈们付出过惨重代价而得来的经验。因此,留一手作防备,已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然而过了许久,想象中的袭击仍然没有出现。它只是把头低着,像一只乖巧的小狗那样,依偎在我的脚边。我的手轻轻地抚过它那略带尘土的蓝白相间的皮毛,一种莫名的温润从手心传来,让我爱不释手。就在我想再次抚摸一遍,细细地体会这让人心动的感觉时,它钻出了我的大手,爬上我的大腿,趴在了上面。我无奈一笑,捧起它走到旁边的大树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些海棠果,把它搂在怀里,边抚摸边喂它。它大概是饿坏了,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果子就往嘴里塞,我也抬起头闭上眼睛,享受着盛夏里难得的一丝清凉。
摸着摸着,我忽然感到一滴水滴在了我的手上,低头望去,原来是泪。接着,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不停地滴落下来。我叹了口气,没再抚摸,而是抱住了它,任由泪水泼洒在衣服上。良久,泪止,它沉沉地睡去了。我收起那颗轻浮的心,小心翼翼地拭去它那皮毛上被蹭得几乎没有的尘土,然后抱着这个小家伙,踏上了回家的路。
那一次,我第一次看见它哭,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它哭。
那一天,它成为了我的宠物,一个不离不弃的伙伴,尽管我们没有说出,也没有签下契约,但彼此间的默契,却谁也无法磨灭。而它的名字,叫迪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