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灵古城里有一家老字号的商店,很火,大多数游客都是冲着它来的。
这家店门前挂满了各色的玻璃珠子,透亮的五彩珠子里面有粉状的颗粒,在阳光下更加晶莹剔透,乍一看确实跟别的店不一样。
这种珠子叫念珠,材质是玻璃,里面的粉状颗粒,是骨灰。
往生缘是做玻璃念珠的,只是没有人知道里面放了骨灰。
五一小长假是全国各地的旅游旺季,除了自己家,哪里都是人来人往的,挤得水泄不通。平时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能走半个多小时,还挤出一身汗。
孟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眯起一双狭长的眼打量了一圈古城里人来人往的游客,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往生缘的大门。
“呀!开门了!”孟辉这边刚把门打开,那边就有人瞄到了。
“快走快走,进去进去!”
几个小姑娘手挽手往门口挤来,穿过门前的木架,惹得挂在木架上的珠子来回晃荡,折射的光四散,倒是挺耀眼,吸引眼球。
“哎你们!我的鞋!”孟辉侧着身扶着门框,还是被踩掉一只拖鞋。
“谁让你总穿拖鞋的!活该!”屋内阁楼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每天见面第一句话都差不多,反正都是损他的。
孟辉用左脚勾回那支被踩掉的拖鞋,倪了一眼阁楼伏案工作的身影,阴阳怪气的回到:“小念念,一个不穿内衣的女人,是没有资格嘲笑别人的!”
屋顶缝隙中露出的细碎阳光照在阁楼上,在飞舞的灰尘中少女终于抬起头,将手中的东西举起,透过阳光仔细看。蓝色的玻璃珠,嵌染着白色的粉末颗粒,毫无规则却又旋转似的排列着,像极了银河。
乔念拿着那颗珠子走下咯吱响的木楼梯,将它放进物品架上的一盏水晶碗里,拍拍手:“好了,昨天一晚上做的应该够这个假期的货了!”
“还有!”乔念走到孟辉面前,扯下防护眼镜拍在他胸前,“我今儿穿内衣了!”说完还故意隔着衣服扯了一下肩带,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然后,潇洒的走出往生缘的大门。
孟辉看着离去的人影,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之后立马转变八颗牙微笑去接待客人。
“姑娘们随意看啊,每一颗念珠都是手中做的,仔细看花纹都不一样。小情侣还可以在上面刻字,穿成手链或者项链都很漂亮的...........”
中午,孟辉百无聊奈的坐在前台重复着那一套说了好几年的说词,手里拿着手机在打斗地主。
店里雇了一个小妹叫希希,所以他只负责收钱就好,除了这个,他不用管别的。所以乔念老说他过得跟少爷一样,天天数钱就行了。
输光了欢乐豆之后孟辉叫希希去买盒饭,他则趴在前台抽着烟,眼神瞟着外面街道上的游客。
今天的生意没有以往好啊,可能是长假第一天的缘故吧,他想。
“咦,天怎么阴了?”希希提着两袋盒饭走进来,还不住的回头看。
孟辉趴在前台差点睡着了,这才被希希的说话声惊醒。
确实啊,上午还是阳光普照大地的好天气,下午就变得阴沉了。
“辉哥,辉哥?”希希将盒饭摆到孟辉的面前,却见他一直盯着外面的天空。
“啊?”孟辉回过神来。
希希无奈的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我们真的不用给念念姐带饭吗?”
孟辉掰开一次性的筷子挥挥手,“不用,她不吃饭的。”
“那她吃什么?”希希问。
“她吃.........”孟辉说到一半突然神秘的抬起头来,邪魅笑,“你真的想知道吗?”
希希愣住了,这是什么表情。被吓到的她默默的捧起自己的碗走到一边的桌子上,糯糯的声音回到:“还是算了。”
孟辉笑的筷子都在颤抖,这丫头真好忽悠。
刚吃过饭,雨就淅淅沥沥的飘下来了,惹得路上的游客一阵跑,姑娘们跳起的裙子打着波浪的边,穿梭在人群里是一道特殊的风景。
一声闷雷响过,雨霎时间就变大了。
“今天的天气好奇怪啊。”希希支着脑袋呆坐在一边,两眼无神的望着门外。因为天气原因,店里冷清的很,也无聊的很。
孟辉的眼神也是木的,窗外的雨连成了线,盖住了他的视线。
直到几道沉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堵住店里大片的光明,孟辉猛的眼神就清醒了,仔细打量着来人。
其实来的不是什么特殊的人,看样子还是游客,只是这几位都穿了或黑或灰的外套,清一色的爷们儿,所以身影高大,惹人注目。
“欢迎光临。”孟辉叼着烟,微笑的喊道。
这一声是说给希希听的,那丫头无聊到都快要睡着了。
希希果然被这一声惊醒,快速起身的动作甚至差点搬到椅子,“啊!几位随便看看,都是手工的念珠,很漂亮的。”
然而还没等希希看清来人长什么样子,这几个人已经径直走过她身边,毫无犹豫的朝收银台走去。
希希没有看清,孟辉却看的一清二楚。因为这些人的目光太坚定了,直直的就是冲着他来的。
为首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轮廓硬朗,剑眉藏锋,一双眼睛却有如弯刀,不笑时冷血无情暗藏杀机,一旦笑起来的话却又如糖似蜜。
他在孟辉面前站定,唇角微微上扬,声音听起来沉沉的但是很清晰:“我不买念珠,我找做念珠的人。”
孟辉听这话心里一惊,找做念珠的人?找乔念干什么........已经有好久没有人找过乔念了........
来往生缘的基本上是游客,游客只管买,哪里会问这是谁做的?所以会问这话的八成没那么简单。
“您是想定做吗?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们做念珠的师傅今天不在哦。”孟辉也是心思极敏感的人,关键时刻十分懂得随机应变。
谁知道这人是好是坏,做的事是黑是白,他怎么能出卖乔念呢!
但是下一秒,孟辉就说不出话了。
眼前的男人眼皮微耷,冷笑一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在某些情况下,一句坚定的反驳比千万句解释说明都有用,震慑住了对方,也给自己省了磨嘴皮子的功夫。
当然这也分人,但是孟辉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有这个气势。
孟辉眯着眼,手指间的烟积了好长一截烟灰,终于,他敲掉那截烟灰,问:“你叫什么名字?”
“方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