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兮还没卖身前，曾经住过我们家隔壁。
听说他母亲出身不太好，所以怀了杜若兮就被赶出来了。
我曾偷偷看过杜若兮的母亲，肤如凝脂，闭月羞花……
当时我不怎么喜欢私塾，唯一会用的两个褒扬美人的成语也就这两个了。
杜若兮小时候不像现在这样白净。
他是个猴小子。
今天偷了张家的鸡，明天摸了李家的狗。
巷子里的人看他们孤儿寡母，也就没有计较。
唯独巷子里最富有的一户人家的婆娘，特别看不惯杜若兮他娘。
一次，杜若兮不知怎么开罪了那婆娘。
她就在外面宣扬开来。
她说，杜若兮的娘是从前大名鼎鼎的花魁杜三娘。
杜若兮也不知道是那里来野种。
在此之前，杜若兮是我们巷子里的混混头。
彼时，我还是个乖巧的小姑娘，虽然住的近，同杜若兮却没有什么交集。
记得我同杜若兮第一次说话，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雨天。
他穿着断袖，大白褂子坐在我家屋檐下。
那天爹卖肉没有回来，我打了伞准备接他，推开门就看见了杜若兮。
他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几乎没什么好地。
正垂头丧气的盯着地上乱走的蚂蚁。
犹豫再三，我才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他。
“你怎么了？”
等他接过手绢，我便收了伞，同他一道坐在我家门槛上。
他细心的将手上的血污擦去，好半天没有说话。
我又从怀里掏出两个肉饼，往他怀里塞。
“这是给我爹的，你先吃吧！”
说完，杜若兮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噜咕噜叫唤了两声。
他颤抖的拿起那饼子，狼吞虎咽的吃完后，就哭了。
他哭得很伤心，他说：“他们都说我娘是破鞋，说我娘脏……可是我娘没有做错什么！”
哭着，他的头微微靠了过来，稳稳落在我肩头。
他浑身抽搐的厉害，原本只染了血污是手绢，渐渐被他的眼泪打湿。
我从没见过这个模样的杜若兮，在过往的记忆里。
他总是那个站在高高草垛上，得意洋洋的指挥一众小伙伴的男子汉。
“没事没事……”我胡乱安慰他：“我觉得你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很漂亮呢！”
杜若兮渐渐收了哭声，他坐直了，将手里的手绢小心的收好。
才转过头看着我，哽咽的问：“你叫什么，我明天把你手绢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夏梨……”我笑着告诉他。
“夏梨！”杜若兮用手袖擦去眼里，站了起来，他指着天的另一边说：“你看彩虹！”
说着，他往外跑了几步，又回过来灿烂的笑道：“夏梨，我记住你了，谢谢你！”
其实杜若兮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孩子。
虽然那些大人都说他如何顽皮。
但我曾很多次看见过，他悄悄的帮受伤的猫咪包扎，保护总被欺负的小胖子……
小时候，我喜欢看一些侠义的话本，总觉得杜若兮是那种了不得的大侠！
后来，杜若兮家搬走了。
而再次见到杜若兮时，他已经成了大名鼎鼎的小倌了。
看着人来人往的妓院，我叹了口气，捏紧手里的钱，义无反顾的往里走。
就算杜若兮不认得我了又如何，至少我还记得他，记得那个站在雨后彩虹里对我微笑的男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