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做噩梦是最恐怖的,你很醉,想要睡下去,你想要醒来,因为噩梦很真实。
凌谌靠在床头,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很凌乱,但是一丝想要去把它们拨弄整齐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头很痛,嗓子也很痛,全身都不舒服,这明显是酒精给他带来的后续伤害。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喝咖啡的,凌谌虽然喜欢咖啡,但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喝,什么时候不应该喝,即使是在这个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去,也还想尝试一下入睡。
可是刚刚的噩梦还在凌谌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怎么用力甩也甩不掉的惊悚电影里面的恐怖片段,只要一闭上双眼,四下就像电影里的场景一样重现在脑海里。凌谌现在闭上眼,脑子里只有那个梦。在梦里,安晴被绑在一张凳子上,手脚全部被束缚着,一间空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和一段恐怖的笑声。这段笑声很熟悉,熟悉到在凌谌脑海里根深蒂固。
是长新的。
安晴没有挣扎,很安静,像是睡着了一样,头深深地低到胸前,看起来她并不痛苦,但是她散落到脸上的头发让凌谌看不清楚她的脸,这让凌谌很痛苦。他很想走上前去为她解开束缚,但是凌谌很用力,很用力地走,还是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向前挪动过。而且每当凌谌用力,头上的疼痛就变得剧烈,越用力,也就越痛。痛到凌谌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满头大汗了,枕头也湿了。可是凌谌很想再入睡,再回去看看哪个梦境里的她,即便是一个背影,凌谌也愿意。
自从安晴离开,每一夜,凌谌都做着梦,每个长长的梦里,都有她的身影。凌谌不想那么煎熬自己,可是担心从来没有一秒钟停止过。事实是自己连安晴去到了哪里都不清楚,根本无从担心,只能每夜做着一样的梦,梦里的人也一样,只是每个梦里安晴都有着极大地生命危险,而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梦境和现实的相似程度,使得凌谌近段时间一直沉溺于梦境。凌谌承认,如果能够在梦里见到安晴,他宁愿活在梦里。
想了那么多,凌谌发现自己睡不着了,把手机握在手里一看,已经四点过五分了,确实是自己起床的时间了。虽然是凌晨两点才下的床,前一天晚上和新的合作伙伴,明华实业的老板庄明喝了不少烈酒。凌谌不善于喝酒,特别是烈酒。可是明华实业的年酒会,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都会出席,如果凌谌一旦出席,并且应庄明的要求坐到他所在的主席台,那么不管是传媒舆论,还是两家公司的上下职员,都会确信两家公司即将要进行的合作。这不仅对公司的股价很有推力作用,而且也让对方更加对亿集团的诚意更加放心。
这些都是冯慕告诉凌谌的,凌谌自认为到现在都还是没学会做生意,无论是大事小事都是要靠冯慕,很多决定,如果冯慕拿不下来,可能就要召开最高层的会议来讨论了。经过那件事以后,凌谌百分之一百地相信冯慕,尽管那时候,冯慕是欺骗了他最长时间的人,也是那个编了最大的谎言来骗他的人。可是凌谌每一次问自己有没有记恨冯慕,心里的答案中都只有一个。
至于冯慕,像是住在了公司里,每天每天的处理成千上万份的文件,亿集团旗下的所有大的活动策划、财务报告、人员调配等等,事无大小都是他说了算。不过,结果是集团好的不能再好了,现在已经发展成为真正的全市第一大集团,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公司越办越好之余,冯慕还想到了,用亿集团的名义,在市区办了好几家孤儿院。凌谌很喜欢冯慕这个提议,他们两个都是孤儿,真的想做很多事情,为很多很多的孤儿做多一点事情。
冯慕现下在凌谌家专门散烟的窗口抽着烟,他好久没上来凌谌家了。突然造访,凌谌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招呼他的,能拿出手的也只有烟了。
“看来你也好久都没回家了,刚刚看了一下你的冰箱,只有几个鸡蛋。”冯慕把窗再推开了一点,因为有几缕烟飘进房间里面来了。
“你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虽然你做的工夫比我多多了,但是我也没闲着的好吗。”凌谌刚刚进到房间,冯慕用手护着不用挡风的防风火机帮凌谌点了支烟。“今天的天有点特别你觉得吗。”
冯慕说,“没有。”
凌谌久久地仰着头,直到后来看过一眼确定天没有什么不同的冯慕也久久地仰着头看天。两个人像傻子一样,突然凌谌哈哈大笑起来。
“你在捉弄我。”冯慕狠狠地拍了凌谌的脑袋一下,凌谌俏皮地躲闪着,还一直笑着。
“你怎么那么傻,哈哈哈哈。”凌谌好像没了昨晚醉酒的副作用了,整个人精神了很多。“那么精神,赶紧回去上班,别偷懒了。”冯慕捻熄了第一支烟的烟头,又在盒子里拿了一支,但是又好像想到了一些什么,没有点着。
“昨天,南海告诉我,还是没有安晴的消息,我让他先回国了。”冯慕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凌谌有点没反应过来,可能是原本就没有抱有希望,所以对冯慕的话的内容也不是很受惊吓。南海是冯慕最信任的手下,冯慕派他到加拿大,帮凌谌寻找洛安晴。南海一去就是半年多。虽然南海也是孤儿,南海也没有说过任何怨言,但是凌谌不忍心让他在外面那么久,毕竟不知道给他的任务究竟是不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所以约好了这个月还是没有消息就回来。
“南海几岁了?”凌谌问。“我买了他生日前一天的机票,回来应该就是二十一了。”冯慕清了清嗓子,又抬头看看天,天色好像有点变了。
“我已经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了,”凌谌灿烂地笑着,“我酒柜里还有一支拉菲。”凌谌突然不笑了。
“怎么了?”
“铮叔最爱拉菲的,他老人家很爱喝酒,不知道他愿意回来了没有。”凌谌很惆怅的又点着了了一支烟,但是冯慕一把抢了过去,送到自己嘴里。“我叫阿海去拜访一下他吧,他也在多伦多。”
凌谌又灿烂地笑起来,他笑得那么轻松,好像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的样子。尽管天上真的开始乌云密布了,而且看起来最黑最重那块云,就在他们头上。
突然一颗豆大的雨滴下来,正好砸中冯慕抢过去的那支凌谌点着的烟。凌谌看着它掉到楼下去,完全无能为力。
“还有一口的吧。”凌谌问。
“是啊,真是没想到,还有一口都不让我抽完。”冯慕苦苦地说,“有时候一口气可以做很多事情,人憋着一口气,或者能完成很多力气足够时候完不成的事,谁都不知道,还有一口气的人,意志力能有多强。”
“怎么今天那么励志?”凌谌把头缩进来,把手伸到窗外。窗是向外开的,凌谌盛了一手雨水回来,所以凌谌还是决定把窗关上。
“长新今天出狱了。”
外面突然闪过一道很亮的电光,随后是震耳欲聋的一声雷响。凌谌甚至怀疑是他家附近的什么被击中了。他的心情就像外面的雷鸣闪电一样变得那么突然,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因为冯慕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震撼,这个说法大概是最贴切的了。与其说害怕,不如说凌谌有点担心长新。毕竟是他和冯慕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的。他甚至想象不到长新对冯慕的怨恨,毕竟这种恨从冯慕进入他的家庭就存在,再加上过去的他因为冯慕的阻碍而造成的失败,说恨之入骨可能也不会过分。所以凌谌真的很担心不知道长新会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来。
“怎么那么早,不是还有很多个月吗?”凌谌很奇怪。
“我哪边的朋友说,他行为良好,所以提前了很多。”冯慕摸着黑走到客厅,找到沙发坐下,外面雨声有点大,凌谌差点听不见他说话,“不用问,肯定是用了不少钱疏通。只是没想到他烂船都还有三斤钉,竟然还能拿出那么多钱来。”
“如果他还有财力,他会不会报复我们。”凌谌没想到他会问出一个答案那么明显的问题。
“如果他有钱,我们应该担心的是,他背后的财主是谁,会不会对我们不利。我是认为长新不会再有什么威慑力的了,有威慑力的只是钱而已。”
冯慕走到窗前看看雨势,又看看手机,好像很焦急离开的样子。
“怎么了?”凌谌问。
“没什么,有点工作还没处理好而已。”
“你要记得,你现在是在总裁家偷懒。”凌谌又笑笑地给冯慕斟了一杯酒。
“我没空了,有点事情。”冯慕从沙发上站起来,又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外面雨停了,冯慕没说什么就直接走出门口。
凌谌在他手机的最后一条信息里分明看到了“安晴”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