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已经睡着了的牧小芝抱进卧室,小心翼翼地帮她盖好被子,许沐天坐在床边,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指尖无意识地慢慢描绘着她的轮廓,接住了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将泪珠放入嘴边浅尝,清冷的眼中渐渐压抑不住那涌上的沉痛。
曾经的我也以为你会是我的依靠。
但是那也只是曾经的以为……
所以……现在,我没有所谓的依靠。
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是用什么样的感情来说出这句话的?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能摆出这副笑脸呢…
仿佛轻轻碰触一下就会崩溃掉一般的…?明朗的…悲伤的…令人心痛的——…?…笑脸——…?
只要一闭上双眼,漆黑的视野中就会浮现出三年前那泫然欲泣的脸。?就像耳膜被什么东西用力压着一般,耳鸣伴随着压迫感持续不停……同一张脸,两种不一样的表情,不断在脑海中交替着,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高烧不退的情况下做着恶梦……脑中有一种被搅拌着的不快感?……
杜月姗心不在焉坐在教室听着可有可无的选修课,心绪却早已飘到远方。自从前天和淼淼给自己的东西交给牧小芝之后,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情况。但是心中那种惶惶不安的烦闷就始终不曾消失过,无孔不入地占据了她的心神,以至于要做的事情频频出错。
然而,这种烦躁在听到有人叫住自己,看到楼下站在树边的年轻男子之时消失殆尽。杜月姗掩住自己的欣喜,在身边的人或好奇,或惊讶,或羡慕种种目光下缓缓又镇定地走了过去。
“你找我有……”
许沐天冷冷地看着她,完全没有理会她雀跃的心情,一开口便直奔目的。“于淼淼在哪儿?”
没有料到许沐天会是这样的反应,杜月姗的表情就这么硬生生的僵硬在脸上,随后才装出一副茫然地表情。“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前天,你不是和牧小芝见过面?不是交给她一些东西?”许沐天冷嘲地看着她,看着她多余的自我挣扎,眼中却冰凉一片。“别告诉我那是你自己的?那些东西,你是不可能会有的,难道不是于淼淼交给你的?”
许沐天有备而来的问话,让她一时语塞,无力反驳。“就算是,那又怎么样?淼淼最后的要求,作为朋友的我为什么不能帮她完全?”
“我再问一遍。”并没有将她此时的激动放在心上,许沐天再度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于淼淼在哪里?!”越是不耐,语气越加的森冷,表面越是平静。
“我凭什么告诉你?!”杜月姗想过无数遍,许沐天来找她的时候的情况,就算他依然冷漠,但是最起码会和自己多说几句,却没有想到,此刻他用一种像是和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愿的语气重复着。
“凭什么?”面对杜月姗的质问,许沐天冷哼一声,挑出一抹讽刺。“听说你父亲的公司,在一个招标案中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
“你什么意思?!”杜月姗脸色一变,想到昨天在家里面听到的公司情况,再看看许沐天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么。
若真的如她所猜想的话,那许沐天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事情才发生不到一天他就作出了应对措施,一开始就锁定了她这个目标,早就想到了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先一步掐住了她的脉门。
“你该知道是什么意思。”收起那抹讽刺,许沐天再度问道:“于淼淼现在的位置。”
杜月姗第一次认识到,许沐天似乎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可怕。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呢?杜月姗别过脸,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让人微微发寒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
“第一医院。”
话音刚落,杜月姗便感觉到许沐天的离开,正转过头却见他停下了脚步。“杜月姗,你该庆幸,这一次她没事。”
话落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独留一脸复杂的杜月姗。直到许沐天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她才露出一抹苦涩地笑容。
“真是失败,还没开始,就被判了死刑。”
然而,这一切都落入坐在树丛后的顾云笙的眼中,直到杜月姗也离开之后,他才缓缓地站了起来。原本以为回到学校就不得不面对牧小芝的问题,然而那天之后她像是消失了一般,不想和别人有所交集的他,只能静静地等着,却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理会沾黏在身上的落叶,他看着杜月姗离开的方向,想着她和许沐天之间的对话,若有所思。
A市最大的医院,某一处病房内,一位美丽的女子半躺在病床上,身上的病号服让她脸色看起来更加的苍白没有生气。齐肩却略湿的黑发有的贴在她的脸侧,让她的脸看起来娇小脆弱。仿佛像是一抹白色的灰烬,只要轻轻一揉,便会变得粉碎。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原本住在她隔壁的病人在一个星期前逝世了,找不到合适的****,每日靠着透析苟延残喘着,到最后依然逃不过死神的召唤。她知道,再过不久,她也会和那个人一样,逃不过那一劫,此时也只不过死神宽恕下的苟延残喘,若是再没有合适的****,也撑不了多久。
良久,门口传来一丝响动,女子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便听到那焦躁的声音响起。“哎呀,淼淼,怎么又不好好盖被子?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随之而来的,便是覆在手背上的温热,和耳边的抱怨。“瞧瞧你的手,冰成什么样子了。真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