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荒芜的环境,四面有五座山峰,山峰高大几近上接天穹。但所有的山上,包括四周的土地之上都光秃秃的,裸露着的地表和凸起的岩石呈现着一种衰败的黄色,没有丝毫生气。天上悬挂着一轮红日,正正的悬在术玄的上方,太阳四周飘着几朵白云。
术玄孤独的站在这片空旷的环境中,站在当空的烈日之下,他感到心中有着无尽的荒凉和孤独,还感到一股燥热从心中升起或者从表皮渗入人心。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总觉得自己应该有些事情要做,只是不管怎么用力去想,依然一点都想不起来。所以他尝试往其中一座山峰走去,不是因为他觉得山上可以找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而仅仅只是因为这空旷的环境里,只有那五座山峰是看上去能够到达又特别明显突出的地方——总不可能上天摘日戏云吧。
术玄已经忘了自己走了有多久,但那山峰好像依然还在遥不可及的地方。这时天空变的阴暗起来,原本飘在天上的白云也迅速地化为了乌黑色。太阳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或许被乌云遮盖了吧,术玄心中这样想着。
又过了有半刻的时间,天已经黑到了极致,云层似乎也积蓄到了极点,一声惊雷炸响而起,接着雨水瓢泼而下。术玄跑了起来,本能的想要找地方躲雨,但是跑了几步之后,才意识到周围空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无法给与他遮挡。只好停在雨里,任由雨水将他浑身淋个通透。
随着雨水落下,术玄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脚下传来一小股微弱的力量微微向上推着自己,心下大惊,赶忙低头向着脚下看去。只见原本光秃秃的土地,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了几点绿意,然后迅速扩大,以极快的速度变作一蓬小草,一片藤蔓,最后整个世界都长满了无穷无尽的植物,甚至可以看到偶尔有微小的昆虫飞过。
就在这一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时候,雨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术玄抬头看去,天上的云又变成了惨白一片,仿佛从来没有下过雨;太阳依然正正地悬挂在他的头顶,仿佛从来没有消失过;术玄身上淋湿的衣服也迅速蒸干,速度快得连蒸腾的水汽都不及看到;满世界的绿意里无端生出一块一块的枯黄之色,仿佛光洁的皮肤突然生出毒疮,然后快速溃烂蔓延,不到一息的时间就席卷了整个空间,然后便见到这个世界又重新变成了一片孤寂空旷的状态。
看着所有的绿意完全消失,术玄飞快的向着前方奔跑而去,想要抓住最后一抹绿色,但无论他怎么跑,天上的云依然在原来的位置,天上的太阳依然正对着他的头顶,而远处的山,仿佛从来就不会向他靠近。所以,术玄跑累了,想要歇歇。这时天上的雨再次下了起来……
雨又一次停了,术玄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多少次,烈日然后下雨,下雨然后雨停,雨停然后烈日。这个世界里仿佛没有时间的概念,术玄都变得麻木起来,他不再跑了,也不再看了,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闭着眼睛。虽然他还没有回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发现这个世界虽然看上去是动态的,有阴晴变化,有万物枯荣,但实际上却是静态的。整个世界最大的元素,山、云、太阳、大地还有他自己,无论周遭怎么变化,始终都处在一个地方,一个位置,所以他一直在闭目思考这其中的缘由。
突然术玄嘴角浮现了一个微微的弧度,一抹笑意涌现到他的面上。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到,整个世界的山、云、雨、太阳、大地如果全都用五行的土、水、火来代替,如果再加上自己这个人,整个世界便构成了一个字,一个衍文,这个衍文术玄不久之前才刚刚看到过,所以术玄的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既然这个世界是一个衍文字符,那么只要改变这个衍文的构成,整个世界自然不攻自破,所有忘记的东西,所有的谜团必然瞬间解开。
山、云、雨、太阳、大地所有这些元素都不是术玄可以控制,唯一能够控制的便只有术玄自己。但是之前术玄已经试过了,想要移动离开这个位置,也是不可能的,整个世界都会跟着一起移动,他走到哪里,世界就跟着走到哪里。术玄略一沉思,便找到了办法,心下暗道:既然这世界要跟随我移动,那我们便试试天翻地覆吧。接着术玄身体一动,将自己倒立过来。
就在术玄倒立之后,整个世界开始地动山摇,天上的云和太阳,地上的山和大地似乎想要飞向彼此,互换位置,唯有术玄坚定的倒立在世界的中央。突然在天地之间浮现出了一个巨大似乎灌满整个世界的红色衍文字符,在字符的正中央,一块类似人字的区域突然颠倒过来。接着整个字符剧烈震动,然后嘭的一声化为碎片,跟随这个字符化为碎片的还有四周的山和大地,云和太阳。
轰隆一声似乎惊天炸响在术玄的意识中升起,将术玄重新拉回了现实。但见手上拿着的石片上裂纹斑斑,其上的衍文也似乎溃散,一阵风吹过来,石头和衍文就化作灰烬落入茫茫天地之中。“恭喜这位道友第四个完成了我们的测试。”台上一个声音传来,术玄抬头看去,只见徵义松管事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的看着自己,而他的身边已经站着三个人,先前认识的羽凌风便是其中之一,此时也正笑望着他,而另外两人,似乎对他毫不在意,面无表情。
“还请这位道友先过来。”徵义松再次对他说道。听到这话,术玄赶忙上台站到他的身旁。见术玄已经站过来,徵义松管事从袖中掏出一只铜铃。术玄抬眼观去,那铃铛朴实无华,但是其上所铭的衍文艰涩难懂,仅仅只是尝试想要解读便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胸闷欲吐,术玄赶忙收摄心神,不在心中继续尝试解读。
徵义松拿出铜铃之后,嘴上一轻喝:“还不速速醒来!”同时将手中的铃铛微微一晃,一圈音波似乎从他的四周扩散开去,术玄只觉心中一震,之前因为尝试解读铃铛上的衍文而生出的烦乱不适感顷刻消失,再看台下诸人。受到音波影响,全都从入定中醒转过来。醒过来的众人表情各不相同,有的面露遗憾,有的暗中庆幸,更有的一片茫然。
见众人都已经醒转过来,徵义松说道:“辛苦诸位了,如今我城需寻找的人已经抉择出来,诸位今日可以退去了。你们手中的衍文石片也算宝物,我们就不收回了,作为赠礼感谢诸位的参与。”说完也不管台下之人,转过身对着术玄四人问道:“几位不妨报个名字,也好相互认识一下。”
“在下齐云渺,乃是天周山一介散修。”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修士说道。他的腰间别着一只玉笛,头发束以马尾,额上点着一个猩红色的圆点,两边鬓发柔长,面上一股书生气息,容貌则在二十岁左右,不过修行者容貌上的年龄毫无意义,却是不能作为参考的。
“在下李禹,是朔真观外门弟子,此番出来历练。”这是一个容貌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其面上刚毅,轮廓粗犷,一脸正气,带着一只黑色玉镯,手上拿着一只七寸长的紫色玉尺。一身浅黄色道袍。
“在下羽凌风,从羽音城而来。”羽凌风说道。
“在下术玄,峨山下的散修。”术玄本来想说来自贝湖,但想了想,贝湖灵机匮乏,若说从那里来反而惹人怀疑,便改为峨山城。
徵义松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笑着说道:“不想竟能吸引到朔真观的高徒和羽音城的少公子,老夫却是未曾想到,另外齐云渺和术玄道友虽说是散修,心境实力也是比之名门正派不遑多让,看来今次这百年钟石乳却是赠对人了。”说完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舟船模型,往空地上一丢,然后继续说道:“诸位道友先随我到飞舟之上,到时再将诸位应得之物给与你们,再商讨闯阵之事。”
只见那核桃大小的舟船模型从徵义松的手上飞出后,迎风而长,待落地的时候已经变化作了一个占地几里的巨大舟筏。大舟装饰华美,雕栏玉砌,舟上有着许多屋舍如同宫殿群,鳞次栉比的建筑物显得华丽无比。正中心的宫殿更是高大雄伟,金碧辉煌。一根七尺粗的巨大桅杆耸立在大舟之上,其上挂着几十丈长的白色大帆。除了栩栩如生的各色雕塑,整个船上包括帆面和船身之上都有金色的流光转动,隐隐勾勒出一些晦涩难懂的字符。
见舟船停止变大落地之后,徵义松才接着说道说道:“诸位且随我上得云舟,然后各自寻找一个房间修持,两个时辰后在中心的徵音殿会面。”说完当先一步向着舟船之上走去,矿场上原本工作的一部分仆从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