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笑脸迎人的三皇子陆淳,穆琉璃轻舒了口气。再抬头看着对方的时候,眼中的神采已与刚才完全不同,陆淳莫名的有些高兴,两人相视一笑。穆琉璃轻轻地靠在椅子上,从容地正了正身子,陆淳看着仍然云淡风轻,沉稳冷静的穆琉璃,心中感佩江湖儿女的洒脱和无畏,出于关切问道:“穆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穆琉璃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而是避开后盯着杯子里的茶叶,她心中也未有把握,只是随着心意而行,但被人提及,总不好露怯,镇定过后轻声说:“纵情山水,随遇而安。”
陆淳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说:“若不想说,何须勉强。穆姑娘若是因为六弟的缘故,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本王,本王无意刁难……”
“王爷言重了,我离开天镜山庄只是时间问题,早一点晚一点于我没有太大影响,只是被人当棋子的感觉实在是不自在。”琉璃提起睿王时眼神变冷了几分,忽然想起什么,疑惑地看着陆淳,问他:“王爷如何认得我?”
“额,本王在六弟那见过画像……”
“哦?那探子的眼力和画功倒是好的很。”穆琉璃带着嘲弄的语气回应着,一双灵动的眸子紧盯着陆淳,对方神情有些尴尬,举止也有些慌张。最后终于扛不住穆琉璃目光的拷问,放弃了挣扎,嘟囔着坦白说:“好了好了,三年前,漠北荒原我们见过。”
“三年前……漠北荒原?”穆琉璃脑海中不断搜索着相关回忆,忽然瞪大了眼睛,低声说:“迷路的外邦商人?”穆琉璃想起了三年前的场景:由于边境战乱破坏了原有的贸易路线,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她被二庄主命令带着一队精锐穿过漠北荒原去黑风口接应车队,保证山庄物资安全运输。在途中遇到了一支被狼人部落袭击的外邦商队,出手搭救后,双方通过肢体语言和文字书写表明了身份和意图,穆琉璃将饥寒交迫的外邦商队护送到边界驿站才安心离开。
“当年本王是假扮商人外出探查敌情!”陆淳羞于在姑娘面前说明自己年少轻狂时的莽撞行为,而他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和当年狼狈的外邦商人重叠到一起,穆琉璃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嘴里念叨着:“噗,那还真是委屈了殿下,为了查探敌情差点整队人饿死在漠北。”
“咳咳,所以你于本王有恩,而且本王也想交你这个朋友。”
“所以你就把我这个恩人请到了敌人的行宫里做客?”穆琉璃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接着说:“殿下,你的交友方式还真是……特别。”说完摇了摇头。
“我和六弟本来约好这个月在此破解大哥留下的棋局,但老六昨天刚被传召回京议事,所以你就撞上了刚结束巡防归来的本王……”陆淳担心穆琉璃误会自己,急忙解释着,而穆琉璃什么都没说,看着对方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让对方安静了一些。
“你请我来这里,应该不只是来欣赏景致的吧?”
“以六弟乖张的办事风格,他一定会借你离开天镜山庄的事大做文章。虽说天镜内部不和的传言时有传出,但摆在桌面上被世人作为谈资却是头一遭。“陆淳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她安静的坐着没有回应,知道自己说准了心思,轻舒了口气继续说:“以世人对江湖谣言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测,又或是武林中别有用心的人从中寻衅挑事,本王觉得当下,你都不适宜一个人行走江湖。”
“所以换个身份?比如加入王爷你的旗下?“
“在本王旗下有何不好?”
“既然王爷都已知晓我离庄的事,想必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若此时再传出我投身殿下的王旗之下,琉璃以为倒似坐实了背叛的骂名。”
“何须在意他人的看法?”
“因为他人之中有我在乎的人。”穆琉璃喃喃地低语着。她此番出走除了想躲避山庄内的利益瓜葛,也想在大千世界寻找自己的江湖梦。年少时跟着师父学艺,众位师兄师姐一起在星空下研习技艺,想象着江湖路上的奇遇。那时的她只是单纯地希望有朝一日锄强扶弱,名满天下。只是时过境迁,太多的事情她无法左右和改变,所以选择了逃避,也不知能否找回记忆中的自己。
“王爷!”一个侍从双手递上一小截竹筒后,陆淳示意其退下,抽出竹筒中的纸卷展开一看,眉间随即皱起,然后将纸条递给了穆琉璃。穆琉璃疑惑地接过了纸条,看到纸条上“天镜易主。”四个字的瞬间脑子里嗡的一下。归心似箭的她起身就往外走,被陆淳一把抓住。穆琉璃侧身后撤挣脱,两个人交起了手,陆淳招招稳健,让急于脱身的穆琉璃有些招架不住,情急之下抽出腰间匕首抵在陆淳颈部,怒视着对方,声音有些颤抖着问道:“你们还想对天镜做什么?”陆淳在她眼里看到隐隐有些泪光在闪,心中不忍,一脸无辜地说:“如果六弟真的做到了,那天镜山庄离彻底消失的时刻就不远了。”穆琉璃听后有些恍惚,她开始自责离开天镜是否太过任性,想起庄里的点点滴滴。如果天镜真的易主,那么薛尘和大家怎么样了?陆淳看她失神,便用手指夹着刀片,让匕首离自己的脖子远了些。穆琉璃看了一眼陆淳,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到院子中,轻功飞起跃出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