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陈依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和层层的云朵,不禁心中感慨,她刚刚结束了一周的休假离开国内,去赶往下一个考古挖掘地点。其实陈依是一个工作狂,工作将近三年来,她从来没有休过这么长时间的假。
如不不是赵然突然传来的婚讯让她好像疯了一样,在不眠不休工作了五天之后就忽然晕倒在了挖掘现场。
想到这些陈依心中一阵悲怆,她转过头来,闭上双眼静静的靠在椅子上,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终于又一次离开国内了,就算逃离也好,熟悉的地方,到处都有赵然的身影。
闭着眼睛这样想着,慢慢就进入了睡梦,恍惚中,陈依发现自己进入到了一座十分华丽的宫殿中,四周漆黑,忽然在幽暗的深处传来朦胧的光亮,暗哑幽咽的声音响起“我看见了昨天;我知道明天。你终究会回到这里。吉亚,吉亚,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待了你三千年,我们终于就要见面了…”
陈依惊恐的挣扎醒来,身旁出现空姐的提示声,飞机就要降落了,惊魂未定的陈依回忆着梦中的情景,自我安慰着“可能最近情绪不好,才做了这样奇怪的梦”。
下了飞机李叔早已经在机场外面等候,李叔和陈依的父亲在年轻时同在一支考古队,经历过很多,所以两个人既是同事更是多年的好友,陈依受父亲的影响学习了考古专业,毕业工作后就一直跟随李叔。李叔对待她更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远远的看见李叔,陈依整理好情绪,快跑过去抱住李叔“李叔,好想你呀!”陈依撒娇似的说着.
李叔宠溺的笑着“小依回来了就好,健健康康的就好,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可不许再任性了,不然我可是不能向你爸爸交代了。”
陈依听了眼眶忽然一热,差点哭了出来。心中的阴郁顿时一扫而光,对啊,失去的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但是亲情一直都在这里。
一路上陈依静静的坐在车上,听着李叔不断说着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考古挖掘的近况。回到驻扎地,陈依顾不得休息,立刻来到了发掘现场,一面快速浏览工作人员整理的第一手资料,一面下到了墓穴的最深处。
这出墓穴是游客游览时不小心发现的,当时轰动了全球,而陈依所在的这支考古队是整编了5个国家的人员而成的,因为陈依在学校期间就对古埃及的历史研究颇深,所以这一次是属于破格进队的,陈依对这次机会十分珍惜,分秒必争的经挖掘维护,然而就在陈依来到埃及两个月之后她忽然接到了赵然订婚的消息,纵使倔强如她,在不眠不休五天之后,身体随着意志的坍塌也轰然倒地。
赵然,从前是她心中宛如神邸一样的人,而现在却成了她心中永远的伤痛。
正自出神时忽然一阵喧哗,陈依也快步走上前去,原来是最后的墓室被打开,墓室内幽暗深邃,陈依随着几名考古队员一同进入进入墓室,刚刚踏进墓室陈依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难以名说的感受让陈依觉得恐慌,她努力稳住心神,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当总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依目睹了整个发掘过程,法老的木乃伊可谓包裹严密,一口镶嵌了蓝瓷的硕大包金木椁——长5米、宽3.3米、高2.75米,几乎占满整个木乃伊墓室。在一口气打开四层这样的木椁后,人们看见黄色石英岩棺材的下端有一尊女神,张开双臂和双翅托住棺脚,仿佛在保护法老的尸身免遭侵犯。
移去棺盖,揭开一层层包布,里面是一具人形木质金像棺,内棺由纯金制成,上面写着年轻法老的名言——“我看见了昨天;我知道明天。”看到这句话陈依忽然一怔。这不是她梦中曾出现的那句话吗?在上面雕刻着图坦卡蒙的头像,脸和手用纯金铸成,眼睛是黑曜石的,眉和眼睑是青石玻璃的。法老右手执权杖,左手握冥王神鞭,两手在胸前交叉。金像棺里又是一具人形镀金木棺,再打开棺盖,里面有一用布包裹的长形物。
是木乃伊吗?!现场情绪紧张起来,陈依紧握着双手,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紧张,裹布被小心打开后,里面还有一具人形棺,只不过换成了纯金的。这口棺材中是被层层麻布包裹着的法老木乃伊。只见他浑身布满了宝石和护身符,脸上覆盖着黄金面具,胸膛上摆放着花环。
在看到黄金面具的那一刹那,泪水忽然模糊了陈依的双眼,朦胧中。她看到自己身穿白色亚麻布褶衣,修长而飘逸,含泪伏在棺旁用手轻轻抚摸着黄金面具,嘴里轻轻说着“再见了,阿蒙,永别了。望我们能重生再见。”最后被人扶起,将美丽的花环放在面具上,掩面饮泣,看着棺椁一层一层被盖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我能体会到当时的哀伤?”陈依拼命的摇头轻喃着,转身要离开,却忽然晕倒在地,她听见周围一阵惊慌的喊声,和李叔亲切的呼唤,但这一切都并没有使她重新睁开双眼,她好累,就想这样沉沉睡去。
多年以后陈依才明白,也许这一切冥冥当中都是命运轮回的安排,遭受挫折与背叛,命运将她带回到前世的故土,去完成最后的承诺。
睡梦中陈依仿佛落水窒息般挣扎,忽然双手被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掌握紧,接着传来温润的嗓音“吉亚,我永世的爱人,三千年的时间太漫长,你终于回到了故土,醒来吧吉亚,用你的双手再一次触碰我的面颊。我的爱人。”
身体忽的一震,陈依快速睁开双眼起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阳光灼灼,炽烈的烘烤着她的皮肤,举目四望却是漫无边际的黄沙,而自己的身上还穿着从飞机上下来后还未来得及更换的牛仔裤和衬衣,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衣服好像大了一号,垮挎的穿在了身上,旁边散落着自己随身携带的旅行背包。
陈依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迅速的蔓延到了全身,自己在考古现场晕倒,醒来应该在医院或者驻扎地才对怎么会在这里,可是为什么会是在漫漫黄沙中呢?
难道自己像柯南一样,被黑衣人灌下了毒药,身体缩小了?陈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在胡思乱想,要尽快摆脱现在的处境才是最重要的,自己从未孤身一人去过沙漠,现在这样烈日炎炎,而自己连一滴水都没有,这种情况下怕是一天都坚持不下来,但是一直在这里原地不动相当于坐以待毙。
“不行,不能这样,即便漫无目的也要去试一试”,陈依心想着,便在漫漫黄沙下步履维艰的跋涉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灼灼烈焰下,忽然看到远处出现了一对驼队,这让陈依心中感到十分惊喜,踉跄着步伐快速的向驼对走去。
慢慢靠近驼队,陈依想要呼救,却发现嘴唇干涸欲裂,而嗓子早已发不出一点声音,目光模糊中陈依看到一个身形高大身穿米白色长罩衫的男子在已经卧倒的骆驼上翻身下来,身后跟着几个只着腰布的男子,快步走向她。
陈依目光急剧皱缩起来,精通古埃及史的她再熟悉不过,这是古代埃及人的典型装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醒来,一切都变得这么不正常?”陈依心中一急,眼前忽的一黑,一头栽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赵然,你看我们订婚时,我就穿这件礼服好不好,好看吗?“陈依回头却发现刚才陪着自己的赵然已经消失不见。
”赵然,赵然……“空旷的大厅陈依声嘶力竭的呼唤着,忽的转身,却看到赵然深情款款的看着一个女孩,为那个女孩戴上戒指,吻着她的额头。陈依似乎感受到万箭穿心的痛苦,落着泪看着赵然手挽着那个女孩款款而去,离他越来越远,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赵然……“陈依发疯般的喊叫,忽的睁开眼睛,原来又是一场梦,陈依用手抚上脸颊,早已泪湿一片,低头叹息,自从那件事以后,这已经不只是第几次从梦中哭醒了。
忽然陈依像想到什么似的快速抬起头,环顾四周,泥制的墙壁上用白石灰抹白,很像现在简装修过得房屋的样子,但是令陈依十分震惊的是在这些平坦而洁白的墙壁上画着线条繁复的壁画和装饰花样。
顿时陈依急剧骤缩的瞳孔里闪现出无比的惊惧,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熟悉,那是她曾经一遍一遍翻阅,研究过的古埃及壁画,书中的画面与眼前的壁画交相重叠,竟是如此的相似!
就在陈依陷入长久的沉思之际,厚重的木门忽然被小心的推开,鞋底踏在薄薄的青石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在外厅回荡起来,陈依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在声音骤然响起的那一刻,惊恐便蔓延向四肢百骸,冰凉的指尖轻微颤抖起来。
“咯哒、咯哒”的脚步声慢慢靠向陈依,倏尔,轻轻的停在了陈依床前。
“你醒了?嗯?”温润的嗓音轻轻响起,声音里仿佛带着笑意,带着阳光流水,带着美好的事物,就这么轻易的传到了陈依的耳朵里,传进了陈依的心里。
陈依仰起头,眸子中因为刚刚的惊惧而泛起朦胧的水雾,来的人逆着下午的斜阳站立着,前身微微向陈依倾斜,垂着眸子正专注的看着微微颤抖的陈依,就是这么一眼,陈依望进他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睛中,久久的,久久的,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而面前的人微笑凝在嘴边,漆黑的眸中倒影着陈依带着水汽的双眸和苍白的脸颊。久久的,好像时间静止般,好像大脑空白一般,就这么凝望着陈依,仿佛要将这一眼记进心底,记入永恒。
斜阳染着彩霞,渐渐西落,很多年以后,陈依常常想起那日斜阳余晖下的场景,如果那天的他的声音没有温润入心,如果当时的对望没有那样的长久,也许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不会有奋不顾身的迷恋。
但历史不会因谁而做出改变,滚滚的车轮碾压着无数人的血泪,碾压着我们的悲欢离合,无情的向前推进着,不会悲悯过往,不会惧怕未来。
“大人…”迟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陈依忽然一惊,迅速的低下头,忽而又抬起头,“你是谁?”
站在对面的人将陈依的举动尽收眼底,却忽然对上她一下子变得坚毅的脸,微微一怔,“你问我是谁?”带着略有迟疑的语气喃喃说道。
“对,你是谁?你的名字叫什么?”
看着对面身材娇小的女孩,他轻轻笑着,眸子仿佛黑色的宝石,闪着光亮“我叫阿伊”,淡淡的开口,随即转身,轻轻的离开。
如果不是门外传来的轻轻对话声,证实着一切发生的如此真实,陈依一定会以为自己又入了寻常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