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镇是个地处北境边缘的小镇,这里算不上穷山恶水,在往些年前,也许还能称得上鸟语花香,风景秀丽,但如今,自从在小镇北边开采出了一座灵石矿后,一切就变得没那么平静了。
刘倔是个祖上就居住在岩镇的当地人,从这里还是个几户人家的村起,祖祖辈辈就在这里耕耘、繁衍,如今到了他这一代,整个不过千把户的岩镇,几乎都是叔叔伯伯的亲戚关系,虽说都是本家,但辈分一事可不能马虎,这不,刘尾巴身边几个七八岁的外祖公外叔爷叔伯太之类的长辈,就在刘尾巴的带领下,出来遛弯了。
“刘七,今天还去河边放鱼?”开口的是个身高只到刘尾巴大腿,辈分却在所有人中最高的男童,面色有些蜡黄,眼珠子却是滴溜溜地闪着灵动的光,一看就不是什么省心的主。
“外祖公,我们昨天不才去过么,今天不如去太姨的地里弄点吃的?”刘倔翻了个白眼,有些意兴阑珊,对于带孩子,他能有什么好心情,最近都被同龄人叫做孩子王了,他刘倔今年都十八了,孩子王?这称呼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刘倔心想,等到了菜地,他瞅个机会就跑,省得这帮祖宗们还要将他使唤来使唤去的。
“啊,你们看,那些人又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刘倔和众孩子都朝天上看去,那是一片荧光,即便是在白日,也依然闪烁着耀眼的光华,它们自北向南,只不过一会功夫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那些就是太爷说的仙人么?”最先发出惊呼的女童率先回过神,看向刘倔。
“是修道者,他们是为了那座满是灵石的山来的。”刘倔眯了眯眼睛,他不是视力不好,而是想起了几年发生的一些事,一些于他而言,有些痛苦的往事。
“我知道,就像二叔的儿子一样,被那些人看上,就被带走了,听说修道者最后能修成仙人,能长生不死,而且,而且还很厉害。”辈分最高的外祖公目光烁烁,蜡黄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
“很厉害?有多厉害?”其他小童都向着外祖公投去好奇的目光,他们自然听到过家中长辈说过些许,但那往往并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大人们仿佛都讳莫如深,不愿多说,更不愿多提。
“恩,恩,一个人能种二十块田,能打一千斤鱼,能单手推动太爷家那方石磨,能……”小小的外祖公被这么多同龄人注视,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激动,他虽然懂得也不多,但也尽可能地发挥着自己小小的想象力,他发现他说得越多,周围的目光就越炽热,他感觉随着自己的话语,仿佛自己也变得高大起来,他还不动什么叫被崇拜,但这种感觉,真爽。
刘倔见似乎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赶紧脚底抹油,他本就不想带这些小孩,更何况,他还有更多他想去做的事,比如,比如前阵子,他发现了一个人,经常鬼鬼祟祟地往矿山的方向走去,那人,很明显不是镇里的人,他打算去弄清楚,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会不会也是个修道者?如果是,也许……
刘倔一边想着,一边朝着最后一次发现那人踪迹的方向跑去,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不想再呆在这个自己并没有多少归属感的地方,他想脱离每天除了帮亲戚带孩子,或是帮忙干农活,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的境地,他想自己已经十八了,相比其他同龄人,如今的他,已经落后太多太多,而今后,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就如那个被带走的刘栋,还有其他那些或多或少,已经开始修行起来的本家。
刘倔想到这,不由地握紧了拳头,他虽姓刘,但却根本不是嫡系本家,在这个写作岩镇,实际叫做刘家村的地方,他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从小,他就受尽同龄人的欺负,那时,也许只是孩童心性的戏耍,但当他们都大了之后,孩童心性过后,那就是更寒心的冷漠,污言秽语,以及让人孤独的排挤。
刘倔作为旁系,原本还不至于被如此对待,一家九口在刘家村也还算相安无事,日子苦是苦了点,但都还过得下去,更何况三个兄长慢慢长大,相继开始为家里出力,日子也慢慢地变得好了起来,而也因此,最小也是最稚弱的刘倔因祸得福,才有了进入本家念书识字的机会。
可惜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也就两年不到,刘家村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不知是不是祖上显灵,那一年瘟疫,岩镇仅仅死了十人……
刘倔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已经走出了岩镇,此刻正在一座半山腰上,回首望去,整个刘家村此刻炊烟袅袅,土地平旷,屋舍俨然,一派绝美的田园风光。
刘倔微微朝远眺望,那里,是刘家村的另一边,有一座小屋,略显孤寂地处在一个有些边缘的位置上。
“老七,听说你会数数了?来,从一数到一百,让姐姐听听。”
“老四,干什么呢。”
“二哥,我检查检查老七的功课呢。”
“你不会也想去读书吧。”
“瞧你说的,怎么会……”
“四姐早就想去了,她不让我跟你们说……”
“六妹!你……”
“唉,三哥,救我……”
“四妹也想去么?行的,二叔婆那块地闲着也是闲着,我去问问看……”
“大哥,别啊,我说着玩玩的……”
“老幺,你可要努力点啊,听爹娘说,会识字的人,可比咱们有能耐多了……”
“就是,你那么瘦小,除了读书,也没什么用了。”
“五妹,怎么说话呢。”
“我……”
“行了,看五妹的样子也是为了老七好,爹不常说,这叫刀子嘴,豆腐心。”
“二哥,你怎么老护着五妹。”
“瞎说什么实话。”
“二哥脸红了,哈哈。”
“没办法啊,五妹长得最好看,以后说不定能被本家的看上,说不定……”
“我才看不上本家的人呢,一个个鼻子翘上天,有什么好的,就会跑到门口瞎叫唤。”
“那还不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远处,仿佛有一对身影在越走越近,男的扛着锄头,女的笑意盈盈,一群人便有说有笑地走过去,然后在田埂上排成一列,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一个少年郎落在后尾,郎朗开口。
“一、二、三、四、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