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的子弟皆身着黑色长袍,头戴连衣黑帽,遮掩其面。众人散出威压,在长老和内门弟子的带领下,向着相同的地方走去。
言非神情有所恍惚,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震动。他颤颤巍巍,对着薛雷和云儿说到:走吧,走吧。
云儿发现了言非的异常,很是担心,遂问到:怎么了言非哥哥,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放生什么事了?
言非看着云儿,强撑着笑容,说到:没事,只是身体不大舒服罢了,多心了。
言非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他不说,云儿也没有再好意思问,只得跟在言非身后,向前走去。
走在宗门的大街小巷,言非没有再留意身旁的花灯和旌旗,也忽视了周围的人群,心事写在脸上,所有人都看得出。
“看得出,你想要知道一些事情,”不远处,宋苏坐在一处石砌围栏之上,对着言非笑着说到。他的身边没有同伴,只是孤身一人来此。他参加完仪式之后,就一直等在这里,等待言非到来。
看着宋苏贼鼠一般的笑容,言非一直紧促的眉头终于是舒展开来,笑容升起,像是看见了一本可以解答任何问题的百科全书。他知道,凭宋苏的人脉与混迹外门多时的经验来看,一定知道一些事。
言非三人向着宋苏所在的围栏走去,在他身前不远处止步,开口说到:宋兄总是在言某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下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是有幸。
宋苏坐在石砌围栏上,双手抱着右脚,任左脚悬在空中,他看着言非,也不时瞟向了言非身旁的云儿,一阵错愕。云儿没有发怒,毕竟她要在言非面前表现得淑女一些,所以害羞的向着言非的身后多了一下。
看着云儿的动作,也看见了宋苏那痴迷的表情,言非没有意外,似这一切都在清理之中,轻咳一声,打破静止。
回过神来,宋苏挠了挠后脑勺,清了清嗓子说到:言老弟言重了,这些事情对言老弟来说打听起来也不困难。只是想深交你这个朋友,所以这才借花献佛。
那宋兄可是真知道在下心中的不解?
言老弟不过是对这回归的弟子极为感兴趣罢了,那我就说说我对他们的一些了解好了。
宋苏一口道出言非的疑惑,言非也是很惊讶,这人实在机警之至,或许他在暗中观察自己也说不定。言非没有表露,抱拳说到:的确是如此,望宋兄相告。
失败者,他们是曾经的失败者。
失败者?言非又升起了心中的疑惑,没有打断宋苏,而是仔细聆听起来,看看宋苏接下来会说什么。
百年之期,选拔开始。众弟子皆是拼命施展自己浑身解数,想要赢得内宗长老的青睐,为了想要成为其弟子。选拔残酷,伤亡巨大,但任就是还有一些为数不多的弟子活着落选。对于这样的弟子,宗门视其为无缘之修,不会为其结缘。只有赢得选拔的弟子才是天骄,宗门才视作珍宝。
那落败的他们怎样结缘?
宗门视他们为草芥,任其在外自生自灭,所以他们会被放逐,在外修行,寻自身造化,自己结缘。
宗门如此不义,为什么他们还要回来。既然被放逐了,宗门对其置之不理,还回来干什么,自己做个散修不是挺好。
宋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因为他们必须要回来。
言非心中一振,自己的想法或许没错,遂试探的说到:是那红芒,他们是为那红芒才回来的?
宋苏点头,说到:是,是为这东西才回来的。
那是什么东西?
魂血,修士命魂之血。像是我等小修,并无仙魂,只有修为达到化婴境的大能才可拥有仙魂,所以这魂血可以掌握住修士瞬间的生死。他们每一个在被放逐之前,都会被要求献出两滴魂血。再次归来之时,将回还一滴。不归者,会死。
那,那个所谓的祝福也是假的?
没错,这所谓的祝福,祝福的不是他们,而是宗门。弟子们念咒不过是想要看一看归来的弟子身上是否带有威胁到宗门的东西。他们不敢反抗,是因为即便是仪式完成,任就还有一滴魂血被宗门掌控着。
“这就是黑袍。”言非低声喃喃到。
为了区分正统弟子和非正统的弟子,宗门赠予他们黑袍,以示分别。那些所谓的正统弟子看不起他们,宗门也是如此,认为他们在外太久,宗门对其早已不信任。宗门也明令禁止黑袍的行动,也不允许杀死一个内门弟子。
言非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少,眼中也是一阵清明。
还有,黑袍必须要执行宗门规定的任务,两百年以后才可以被归还那一滴混血。换句话说,他们在做两百年的奴隶。说到这里,宋苏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忧郁和失望,不是对自己的,而是对宗门的失望。
听完宋苏的解答,言非终于是明白了这一切。知道了黑袍的由来,知道为什么是那样不屑他们,也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强大,以至于宗门都要寻求手段加以制止。他们强大,源自于他们自身,宗门不义,又让他们学会隐忍,他们命贱成草,才如此坚强,不是那些在宗门捧护下的百花争放。
言非心中升起了对黑袍的尊敬,不为别的,只为他们的自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