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已下山,小和尚默默的走回寺院。而一剑峰剑山中部一处稍微平坦的平台之上,两个人正相对而坐。
两人俱是两鬓斑白,苍苍暮年。不同的是一个是僧人,一脸慈祥,不过却暮气沉沉;另一个老头虽是一副生意人打扮,却是一种异样的朝气蓬勃。观其俯瞰天下的神态,绝不是寻常人可比。
“这就走了?”一直关注着林枫一行人行踪的老头看着三人陆续离去,略有些失望的嘟哝了一句,转头看了看身旁闭目念经和尚,突然说道,“贵客临门,你也不下去见一见,这样好吗?”
问话并没让老僧从入定中醒来,老头也不急,低头看了看葬侯山景色,从怀中拿出一瓶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阿弥陀佛,”老僧缓缓睁眼,先念了一句佛号,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对对老头说道,“待客有先后,三十年来施主第一次主动上山,自然应该先将施主招待好。”
“哼,”老头拿着酒壶撇撇嘴,对老僧的回答不以为然,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突然问道:“老和尚看天看什么呢?”
老僧老实说道:“看看天色如何,想着得早点下山,不然天黑了眼神不济,下山的路可就难走咯。”
没料到回答竟然是这样的大实话,喝酒老人一下子愣住了,老和尚微微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盅,伸到了老头面前。其意思不言而喻。
老头终于是反应过来,收起瞠目结舌的表情,把酒壶往怀里一抱,喊道:“老秃驴,你不是和尚嘛!别想,一滴都别想!”边说着边干脆利落的纵身直接跳下山去,如一片柳叶般飘然落地后身形一个晃动,瞬间踪影全无。
年迈僧人笑眯眯的把酒杯拿回眼前,倾身向前使劲吸了一口气,杯中虽无酒老和尚脸上却展现出闻到美酒醇香的舒畅表情,闭目体味良久,募地,老和尚把酒杯倒转到在身前,怆然道:“敬镇西山一役折戟沉沙的一万铁骑,敬困守此山三十年的本朝死士,更敬能放下心中死结的于浩京,能让世间真正迎来一场太平盛世!”
酒杯横过身前,无有的美酒敬给已去的人,此处已然无人,老和尚扔杯捂脸,呜呜而泣。
……
杨莹欢下山的速度并不快,林枫几个纵越就望到了青衣女子的背影,正准备一气追上之时却被一人拦下。
身前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山下摊子的老板,貌不惊人的老人竟然稳稳地站在一截树干之上,一手拿着林枫留下的酒壶,一手横伸在身前,挡在林枫的去路上。
“老板,这是何意?”林枫停下身形,疑惑的问道。
“呵呵,那个小姑娘不用担心,很安全,可是你的另一个同伴就不一定了,”老人放下酒壶,笑呵呵的说道,“你确定不去关心一下?”
“甄儒?”林枫仔细看了看老人神情,不似作假,便点点头道,“老板怎知甄儒兄弟处在危险之中?”
“跟我来吧。”
老板也不废话,收起酒壶前面带路,林间纵越的身形行云流水般顺畅,林枫看在眼里,心中暗惊,心道所料不错,此人不然不是常人。
蓦地老人停在一处树冠之上,朝下指道:“看!”
林枫朝着老人所指方向望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何?”老人眯着眼问道。
林枫长出了一口气,道:“我这就去就他。”
“无妨,我想你还是把你的小情人送回家吧,我看她情绪似乎不太好,”老人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善解人意道,“那边我替你盯着,保证他不会有事,怎样?”
林枫无言,朝老人拜了一拜,转身继续朝青衣离去。
看着林枫的离去,老人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滋悠悠的拿出酒壶喝了口酒。
……
耽搁了好一会儿的男子好不容易追上那抹青影,狠狠一甩马鞭冲到女子身侧,侧身握住女子纤手狠拉缰绳,两骑缓缓停了下来。
“干嘛!”杨莹欢冷冷道。
林枫从怀里掏出手绢扔到女子手里:“绕着十里坡跑了快两圈,你到底知不知道路,还有,突然就跑下山了我多着急知不知道!生什么闷气,我招你惹你了吗!”
“哼,哈哈哈,”杨莹欢平静的用手绢把脸上的泪水擦干,擦完突然笑了起来,笑了半天反问道,“不是你说喜欢性子活泼一点的吗,我现在的性子活泼吗?!”
无视林枫的难看脸色,杨莹欢接着笑问道:“招我惹我?你明知道我来历不明、目的不明、还对林家有所图谋,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豁出去了的杨莹欢一口气发泄完恢复平静,低头沉默半天,默默下马,转身就走,边走边低声道:“承蒙公子厚爱,欢儿无福消受,舍身相救和葬父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求下辈子做牛做马能偿还一二,此生,恐怕是还不了了……”
面对着杨莹欢的歇斯底里,林枫始终保持着沉默,但女子下马才走出四五步就被男子一把拦腰抱起扔到身后,两人一骑牵一马扬尘而去。
一脸愕然的女子反应过来之后几次挣扎无果,最后还被抱到了身前,就像刚到林府时他带她两人一骑环游时的情景,好像两人之间没有一点裂痕一般。
自己就算是如此,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自己,这个本来一心寻死的女子心头涌上一股暖流的同时鼻头发酸不止,终究是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察觉到怀里女子的心态变化,林枫无言,唯有一声叹息。
快马加鞭,林枫心中还有别事因而心急如焚,没时间从城外绕回林家,索性直接从平城穿过。西城门一气跑到东城门,骏马四蹄如飞,林枫骑术过硬,没有出现意外,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人。
“左一?”
林枫诧异的看到黑衣青年从新开不久的酒楼门口走出,肥胖的老板笑脸相送,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左一坐上马车悠悠的向城外驶去。
虽然感觉有些蹊跷,但另一件事也十分紧急他没太多思索,追上左一的马车,把杨莹欢塞到车厢里嘱咐左一把青衣女子送回林府,不顾左一的疑惑,他转头就走。
快点,快点……林枫快马加鞭,朝北城门附近的一个客栈驰去,不顾路上众人惊诧的眼神,他终于是冲到了悦来客栈,翻身下马,来不及和掌柜的打招呼,直接冲上客房二楼。
一上楼梯,他就被两道冰冷的目光盯上,猛然停下脚步,喘平气息,屏息静神,缓缓从后腰上抽出带鞘剑……
紧闭的房门被猛然踹开,一个身影闪电般冲进房间,直冲房间当中的三人而去,一柄长剑带血,霸气无匹的横劈而下,气势之足剑风之烈让三人同时察觉,不得已立马闪身后退避其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