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婉盈刚进家门,却听管家说瑞阳王来了,正在后院的菜园里和老爷说着话。却是又惊又喜,便偷偷的站在园子外面向里张望,果然看见了瑞阳王的身影,这才相信。连忙吩咐厨房,做了许多样小菜,准备午膳。
原来,暻暄只带了廖恒,是出宫去了卫太师的府邸。此事隐秘,万万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尤其是被萧皇后的爪牙发现,他这才打扮的普通平常,秘密前往,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既然他答应了父皇和仲暄,要成为大宋未来的王,就要开始部署自己的势力了。
丞相萧卿瑜是皇后萧碧华的亲哥哥,他们自是沆瀣一气,倒与暻暄水火不容。文官深谙治国之道,是大宋未来的栋梁之才,治理国家,暻暄当然要倚重朝中文臣。可如今,朝中文臣大多已是丞相的爪牙,自己能仰仗的有些威望的文臣,可谓少之又少,这卫太师卫远征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他曾是太子刘仲暄的老师!
太子曾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只是可惜了,太子英年早逝,之后他便心灰意冷,借故身体不适,基本不再参与朝事,过起了安稳的田园生活。可叹他经纶满腹,大有丞相之才,对治理江山社稷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只是没了用武之地,却是可惜了。
他这个人倒是也有文人的通病,清高倔强的很,为人又刚正不阿,不会变通,无论是萧皇后的爪牙,还是庄贤王刘图的党羽,他都很少接触,因此也算是自成一派,并未结党。
正因如此,他虽不上朝,在朝中却也是大有威望的,至少那些实干派,反对结党营私、不愿曲意奉承的刚正官员,却是他的追随者。
暻暄径自进了太师府,示意左右不要张扬,走过后院,却见一处菜园。里面四方开垦了一块农田,种着满园的绿波青菜,旁边有一老者,头上带着草帽,手里提着竹筐正在悠然的拾菜。
这位老者正是卫太师卫远征。
暻暄看着他微驼的背,心中惆怅不是滋味。
“采菊东篱下,便可悠然见南山吗?恐怕见到的只是皇权动荡,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生吧?”暻暄站在一旁,语气铿锵有力,忽然质问到。
卫太师并没有立刻回答,却是连看都没有看暻暄一眼,仍是怡然自得的拾着菜蔬,好像没听见一般。
“不抬头,便可无物;不侧目,便可无人;不思量,便可无心!怡然可乐也!”卫太师说着,菜蔬已是拾满了一筐,竟是笑着的,悠闲的捋着胡须,看着筐满丰硕,十分的惬意。
暻暄听了,却是怅然,微叹一声,望着远处天边的云朵,轻盈如飞,终是飘渺,却道:“物依旧,人空留,心之无所寄托者,唯憾而生已!”
那卫太师听了,身子微微顿了顿,面容却是变得严肃,道:“王爷曾经亦是如此,又可曾有憾呢?”
暻暄听了却是一下子愣住了,自从太子发生意外之后,他确是像卫太师说的那般空洞的活着,无物、无人、无心,甚至对至高无上的皇权也并无半分兴趣,看似洒脱,实则却是在逃避!
可如今已是不同了,他有了目标,心中所求乃是天下苍生的大义,便不能只为自己,一味的逃避下去,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想到这,他坚定的看着卫太师,也正视了太师提出的问题,道:“愿百姓过上安稳和乐的日子,这是仲暄的心愿,暻暄亦不曾忘却,也不敢忘却!如今,暻暄愿以此为己任,心怀天下苍生,守卫宋氏江山!守卫大宋百姓!”
暻暄说着,忽然停顿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卫太师,眼圈微红,却是含着泪,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暻暄,替天下百姓恳请太师辅佐,为大宋江山出力献策!”
“王爷,快快请起。这让老臣如何承受的起啊?”老者说着,确是被暻暄的话打动,将竹筐扔在一边,连忙扶起暻暄,也是微红了眼圈。
“卫太师受暻暄一拜,是出自师徒之礼,实在应该!今后暻暄与太师一起探讨政事,没有王臣,只有师徒。”暻暄尊敬道,反而握住了卫太师的手。
那卫太师听了却是流下了两行滚热的泪,他这许多年来的隐忍,总算有了答案,拉住暻暄的手一时感慨,道:“王爷,老臣一直在等您,等您重新振作,恢复志气!如今皇权动荡,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能改变这一切的,就只有你啊!”
暻暄听了竟十分的自责,紧握着卫太师的手,感激道:“太师为暻暄忧心,为宋室江山社稷忧心,之前是暻暄年少轻狂不懂事,让卫太久等了。。。”
“不晚,不晚!”卫太师挥手打断了暻暄的话,泪眼中带着笑意,却道:“王爷能放下太子的心结,重新振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暻暄听着,也跟着红了眼眶,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暻暄明白身上的重任,今后愿与太师共同努力,携手保卫宋室江山。”
“好,有王爷这句话,老臣愿意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卫太师说着,双手握拳,向暻暄深深行了一个礼,眼中满是期待。
暻暄急忙搀起卫太师,用力的点了点头!
大皇子刘仲暄早逝,三皇子刘廷暄又是个孩子性格,反而他的母亲萧碧华野心极大,若是今后的皇位传给三皇子,他便会成为萧皇后的傀儡,大宋的实权就会落在萧碧华的手中,因此,暻暄必须成为大宋未来的王,卫太师的期望也便都落在了暻暄身上。
暻暄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责任,只是此时,浑身有一股暖流涌动,原来卫太师一直心系着天下,是之前的自己一直辜负了。。。
夕阳的余晖已是把周遭镀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晚霞初生,落日西沉,不知不觉中,暻暄已和卫太师聊了大半日,两个人对治国之道各抒己见,却有不谋而合的默契,暻暄只觉得相见恨晚,愈发觉得之前的自己辜负了太师的一番心血。。。
谈论中暻暄也是受益匪浅,学到了很多东西,倒也不觉得疲倦,忽然抬头,见窗外天色已晚,已是到了晚膳的时候,这才感觉腹中空旷,一阵饥肠辘辘,倒是有些饿了。
“王爷、父亲,晚膳已是备好了。”一女子在门外小心说道,那声音甜脆清爽,听上去也是一位温婉贤淑的姑娘。
“婉盈,你怎么来了?”卫太师有些意外道,随即开了门,让婉盈进了书房。
“国家政事,自是重要,可这已到了晚膳的时候,身体也是要紧的!”卫婉盈看着卫太师笑道,随即又看了一眼太师身后的暻暄,脸上红润带笑,道:“王爷若不嫌弃,在府中小酌一杯可好?”
暻暄抬头望去,见是那日晕倒的女子,如今看上去,少了那时的孱弱病态,倒也亭亭玉立,十分的精神,完全不像带病之人。
“多谢卫小姐美意,只是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如今天色已晚,就不打扰了。”暻暄笑着推脱道,便想借故离开,回宫去。
“王爷,婉盈因为那日的救助,想借此机会略表感激之意,还请王爷成全。”卫婉盈连忙恳求道,拦下暻暄,向他深深行了一个礼,并没有起身,而是等着暻暄答应。
“是啊王爷,那日小女承蒙王爷关照,老臣十分的感激。现在天色已晚,你我二人谈论政事,连午膳也没吃,还请王爷不嫌弃我这家里的菜蔬简单,留下来吃顿家常晚膳,却是给老臣几分薄面!”卫太师也跟着挽留道,言语中肯,倒是让暻暄不得不留下。
“太师严重了,您亲自栽种的菜蔬,哪里简单?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暻暄说着,倒是笑着答应下来,也是盛情难却,况且腹中一阵空旷,很是难忍,便也没有再推辞,留下吃了晚膳。
卫婉盈听了嘴角泛起一丝喜悦的笑意,那天她突然发了病,虽说晕着,但恍惚中的意识还是有几分清醒的,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却看见有一人抱着她飞驰而过,他帅气的轮廓映入眼中,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个人就是瑞阳王刘暻暄吗?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才慢慢闭上双眼晕厥过去,没了意识。。。
如今,刘暻暄就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聊天,一同吃晚膳,她自是惊喜,却有一种心动的感觉时刻牵绊着她!
那种懵懂真切的期盼或许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