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一个宫女细语道,毕恭毕敬的站在书案旁。
蒋姑姑正困倦的厉害,单手拖着腮帮子,闭目小憩。听见声音,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瞧了她一眼,道:“事情查得如何呀?”
“回姑姑,却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宫女月娥说着,把一双被剪坏的绣鞋呈了上去。正是苏梨的绣品,因为损坏的厉害,被她扔在了一处无人之地,并未声张。
蒋姑姑接过来看了看,鞋面绣得是一对鸳鸯,虽说普通,不过一只鞋上一只,一双鞋凑在一起,倒是成双成对。绣功倒还不错,新意也是有了,也还算出挑,便又慢慢放下。
她本就觉得奇怪,明明那日恰巧经过女红房,隔着窗子,见苏梨绣的是一双鞋,怎么忽然变成了桂花酒?原来是被人暗算了。要不是自己偶然撞见,也还被蒙在鼓里呢!
蒋姑姑十分不屑,她虽然对苏梨有些成见,但这些日的相处,对她的好感日增,若是苏梨能帮她在桂花宴上出彩,自是更加欣喜,况且,她本就对这种暗中耍手段的卑鄙做法,十分鄙夷。
“去查查究竟是谁做的。”蒋姑姑吩咐下去,又看了一眼苏梨的绣鞋,这丫头倒是有些心思,为求稳妥,不见她张扬,也没有把事情闹大。
最近蒋姑姑都在忙桂花宴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没有时间理这些琐事,便只差了贴身的宫女去查,随即又闭目休息了。
可刚闭上眼睛,却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嘈杂之音已是到了跟前。
“妹妹可好,我这些日子闲来无事,过来瞧瞧!”说着,一年长女子映入眼中,细致高挑的身形,衬托出姣好的面容,一双眼炯炯有神,满是精神,只是年岁稍大了一些,脸上的细纹繁密,无法掩饰。
“原来是代姐姐过来了。”蒋姑姑连忙起身招呼着。
来的这位便是司衣房的掌事代玉茹代司衣,她可是宫里的老人了,与蒋姑姑的关系也最好,情同姐妹般,经常在一起说些体己的话,并不见外。
“司衣房可不是这般清闲的,代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了?”蒋姑姑说着,将代司衣让到客位上坐下,忽然一抬头,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宫女,眉目清秀,举止有礼,倒是个仔细的人,不免多看了几眼。
平时出来,代司衣都是带筱茴来的,今日换了人,蒋姑姑也有几分意外。
“忙里偷闲,得空就得歇歇身子了,却是老了!”代司衣黯然道,脸上却是笑着,一副认老服输的样子。
“代姐姐比我才长几岁?怎么就老了?”蒋姑姑笑道,略有几分感慨。
“不服老是不行了,这些日子身体甚是乏累,在制衣上也是少了许多新意,看来不多日就向娘娘请了命,出宫去吧!”代司衣笑道,似是开着玩笑,却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妙汐。
蒋姑姑也是领会,却是不舍道:“代姐姐想出宫了吗?可您的手艺精湛,将司衣房打点的规整仔细,若是放手了,司衣房又无人胜任,岂不是全乱了?”
“妹妹此言差矣,司衣房也是有能人的,喏,新来的妙汐就不错,想必以她的能力,不多日便可以胜任了!”代司衣笑道,拉着杜妙汐的手,将她带到跟前来,一副很是喜欢、欣赏的样子。
“代司衣可要折煞奴婢了,代司衣执掌司衣房多年,上上下下对司衣无不尊敬爱戴,忠心耿耿,况司衣的手艺精细,新意倍出,妙汐蠢笨,连司衣的万分之一也不及,如何当得了司衣?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其他的事连想都不敢想!”杜妙汐小心道,听了代玉茹的话,吓得忽然跪下了,连忙表明心意。
她也是个有心机之人,一听就知道是这代玉茹故意试探自己,想必是她这段时间为了报仇保身,想尽快上位,在桂花宴之事上太过用心,这才露了锋芒。
代玉茹微微点了点头,却是笑道:“我不过是开了句玩笑,瞧把你惊的,脸色都白了,快起来吧!”说着,示意杜妙汐起来说话。
杜妙汐确是吓得心有余悸,看来,这代玉茹已是对自己有了防备,若是不尽快除掉这姓代的司衣房掌事,她是永远无法上位了。想到这,她脸色尽显不安,却是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立在一旁,默默想着心事。
代玉茹也不理她了,却是品了一口眼前的茶。刚才故意给杜妙汐提了个醒儿,让她收敛自己的心思,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忽又转向蒋姑姑,道:“这班宫女中可有出众的吗?”
“论制衣的手艺针法,香凝确是不错,倒有机会进司衣房了。”蒋姑姑笑着回答,也是实情。
“香凝?”代玉茹重复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又道:“可有一个叫苏梨的宫女吧?”
“代姐姐也听说过她?不过在制衣方面却是普通,但是刺绣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蒋姑姑说道,也饮了一口眼前的茶,没有多说什么。
“你让她酿造桂花酒,把宫里的陈酿用去不少,我私下里可是听负责采办酒品的曹公公向我抱怨了!想不知道也是难了!”代玉茹笑道,随即脸色稍显暗沉,略有担心道:“不过,宫中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妹妹可更要多加小心才是!”她这话却是再提醒蒋姑姑,让她千万小心,不要太过张扬了。
“这宫里却是没有秘密了!”蒋姑姑也是笑了,忽又道:“代姐姐多虑了,这桂花宴都以桂花为喻,这桂花酒不过是宴会上的祝兴之物,并无半点出奇,却是比不了司膳房的美食,也不如司衣房光彩夺目,大可不必在意。”
“妹妹何必谦虚呢!过些日子的桂花宴,我还真想尝尝苏梨酿的酒呢!”代司衣说着,脸上一丝笑意,倒是略有几分期许,又道:“不过,今年的桂花宴倒是比往年有趣些,连我这宫里的老人也有几分盼着呢!”
蒋姑姑也是笑了,忽看了一眼旁边的杜妙汐,却道:“宫里的新人多了,自是多了几分生气,看来你我却是老了!”说着,两个人相视而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似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并不点破。
坐了一会儿,代司衣又忙着回司衣房了,她可是掌事,各宫娘娘的彩衣华带都要由她过目审视,而皇后娘娘的华衣御服也需要她亲自赶制,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她的手,自是劳心劳力,十分的辛苦,可是半点马虎不得的。
难得闲暇之时出来和曾经的姐妹蒋卓英说说话,再好心的提醒一句,在这复杂的宫里实在难得!
蒋姑姑望着代司衣的背影,很是感激,却总觉得这位老姐姐的背已是有些微驼,似是苍老了许多,心中一凉,莫名有些悲伤之感,却是急着唤了一声,将她叫住,道:“代姐姐!”
“怎么了?”代司衣笑着回望一眼。
“没什么。。。不过,代姐姐也要小心些才是!”蒋姑姑担心道,略有伤念。
“妹妹宽心!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凡事看的多了!。。。”代司衣笑着感慨道,似是轻叹了一声,并未在意。随即转身移步,带着杜妙汐,一并回了司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