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苏梨着一身正装,正是太医署医官的官服。皇上已是下了旨,她便带着兰星和雨晴一并去太医署任职。
太医署还是从前的样子,倒和苏梨在的时候差不多,唯有院中那一排葱翠的海棠,从碧绿吐新的嫩叶变成随风斩落的枯黄模样,稀稀疏疏,已是没了生气,略显颓色。
不知不觉中,已是走过了一季,由盛夏转入金秋,由繁茂之中迎来微寒且略显萧条的秋色,变幻的颜色分明,走过的足迹分明。
苏梨抬头看了一眼门上高高挂着的匾额,很是感慨。那“太医署”三个字依旧苍劲有力,却微微有些褪了颜色,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走了一圈,总归还是回来了。。。
“苏医官,浩谦奉命在此迎接,已是恭候多时了!”金浩谦笑着说道,向苏梨行了一个礼。他奉命在此等候,离着很远便看到了她们。
“金医员有劳了,不必多礼!”苏梨笑道,让金浩谦免礼。看见他苏梨自是觉得亲切,只是,金浩谦是医员身份,而她如今是从九品医官,见面要行礼问候,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赵大人、胡大人,以及太医署的众太医们都已在太医房等着了。苏医官这边请。”金浩谦提醒道,自是恭敬,让苏梨先行。
苏梨微微点了头,走在前边,金浩谦则是在一旁引着路。见周围并无外人,却是小声道:“苏医官果然回来了!”金浩谦感叹了一声,随即却是认真起来,切入正题,谨慎道:“这太医房便是太医署的权利中心,由太医署令赵德全管理,分下有两个太医署丞,一个是胡耀途胡大人,主教新进医员医术、医德;另一个是常大人,手下的十名太医,上次因为张顺投毒事件如今只剩下九名,是专门为皇上、皇子以及后宫各位娘娘诊病的太医。分下还有三名医官,迟满瑜迟医官掌管药监房,主管选人调配,采买药材以及抓药存药;秦文生秦医官掌管药制房,主管药材的熬制煎煮、药具的存放清洗。还有一位沈崎沈医官,并没有特别的管事,却像是太医署的管家,是赵德全的心腹、眼睛。苏医官,我上次说的这些,可还有些印象吗?”
“放心,都还记得!”苏梨笑道。
“在太医署要处处小心,苏医官定要谨慎些才好!”金浩谦关心道,很是为苏梨担心。
苏梨微微点了点头,似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前方凶险已是了然于心,就要与赵德全以及太医署的人正面交锋,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多时,已是到了太医房的门外。苏梨已是将心思稳定下来,稍后片刻,由金浩谦进去通报。
不过片刻工夫,门忽然开了,金浩谦笑道:“苏医官,请!”
苏梨微微点了头,目光忽然变得尖锐,满是气场,缓步而行,双手举着圣旨,进了太医房的正殿。
主位上坐着一位老者,头发花白,已是上了些年纪,目光炯炯有神,很是精神,正悠闲的品着手中的茶盏,半点看不出他的心思。此人,正是赵德全赵大人。
苏梨又微微环视了四周,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庞,倒也不觉得陌生,眼中满是防备之色。只有再看到胡耀途胡大人的时候,冲她微微点了头。
“太医署新进医官苏梨拜见赵大人!”苏梨说着,和兰星、雨晴一起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赵德全没有说话,微微顿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叹道:“苏医官是皇上钦点的,也是太医署的旧识了,不必多礼,起来吧!”
苏梨慢慢起身,心中却是意外。她原以为赵德全会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收敛锋芒,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他竟然半点没有责难的意思,语气倒是温和。
“哼,这里哪位医官不是皇上钦点的?若论出奇,倒不如她一个女子能出入太医署、与众多男子为伍,有背纲常出奇!”一人不屑道,当着众多医官、太医的面,分毫不留情面,数落着苏梨。
苏梨望了一眼说话之人,见是赵德全的心腹,沈崎沈医官,嘴角边微微泛起一丝冷笑,果真不会这般简单,却也不甘示弱,反问道:“是皇上任命我为从九品医官,回太医署任职,如此看来,依沈医官的意思,是皇上下的旨意有背纲常了?”
“皇上决断圣明,自是看得长远!”沈崎见苏梨将话引道皇上身上,连忙解释道。
“皇上当然圣明,不过有些人却是迂腐守旧,目光短浅了些!医者,讲究仁心仁德,博施救援之志,在病患、生命面前,岂有男女之别?!况且,医女在民间普遍有之,原来宫中某些医官的心思,竟还不如那些目不识丁的市井百姓开明?!”苏梨大气道,字字铿锵有力,说得沈崎已是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苏医官不必太过认真了,沈医官不过是开句玩笑!”迟满瑜忽然笑着说道,见沈医官没有讨到半点便宜,似是打着圆场,缓和气氛。
这迟满瑜,苏梨也算有些往来,上次去典药库寻药材,还是他通融的。是个心思缜密,滴水不漏之人,只不过过于圆润了些,善于巴结。
想到这,苏梨也就势缓和了语气,笑道:“若真是玩笑话,苏梨也定不会小气!今后还要一起共事,相互扶持,同为皇上效力才是!”
“哼,谁愿与一个女子共事!”沈医官不屑道,白了苏梨一眼,仍是十分动气,也没有理会苏梨的和解之言。
苏梨听了,反而笑了,说道:“正巧,苏梨也不愿与一个心胸狭隘、迂腐守旧之人共事!沈医官要不要去皇上那里说说看,看皇上会不会依你之言,收回成命呢!”苏梨说着,一甩衣袖,自是大气端庄,脸上微微有些愠色。
沈崎听了更是有气,被一个女子问的哑口无言,心里十分不忿,还想说些什么。
“沈大人不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实在是妇人之见,心胸狭隘了!”赵德全深沉道,忽然瞪了沈崎一眼,目光凛冽,语气中微微有些愠色,仍是一副冷漠的面孔,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觉得这个人城府颇深,不能踏实相处。
只这一眼,沈崎便不敢多言了,微微低下头去,诺诺道:“大人教训的是!”
苏梨见赵德全说了话,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可这话仍是向着沈崎说的,也只能忍下,自是要给他多留几分面子。
“如今看来,逞口舌之快的也不光是女子,如何就成了妇人之见?”一女子的声音。她见苏梨一直被责难,心里实在气不过,却是心直口快质问道。
“这位是?”赵德全没有答话,却是寻着声音望过去,见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眉眼中有股子不服输的气势,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头,问了一句。
苏梨听了心中一紧,刚才气势上已是占了上风,可如今却是难说,不由得为她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