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又起得早了,这下儿可是睡足了吗?”雨晴开着玩笑说道,转过树林,走到苏梨的跟前。
“你就不要说笑了,何必拿我这个病人打趣呢!”苏梨勉强笑着应和道,担心的看向别处。
还好暻暄机警,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随即躲进了旁边的树林,三晃两晃,便没了踪影。
苏梨见没有了破绽,确实看不到暻暄了,便又转过头去看着雨晴,心里不住的发笑,堂堂瑞阳王,身份尊贵,如今也怕见人了,竟偷偷摸摸起来。。。
“看来是好些了,不过快进屋子吧,早儿上雾气重,小心着凉!”雨晴说着,忽然注意到苏梨身上的披风。
苏梨眉头一紧,立即会意。随即笑道:“你看,果真是早起的鸟儿有食吃了,我刚才在林子里走着,竟捡到了这么一件宝贝,不知道是谁洗衣的时候落下的,也不知道过来寻。我正觉得冷呢,便偷偷的穿上了,只穿一会儿便要还回去的,你可别说是我私自偷藏的就好!”
“你呀多虑了,什么宝贝,雨晴就当看不了,只不过你这般的好运气,在院子里也能捡到东西,雨晴倒是想沾沾喜气呢!”雨晴说着,也不多问。
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又何必把话说得太过直白。只是一看那披风的材质,也定不会是普通之物,再看颜色和样式,倒不像是妃子娘娘们的物件,反而,像是男子之物。雨晴一时意外,又不好深究询问,便佯装没看见不再多说什么。
“对了,我已经备好了早膳,快回屋歇着吧,晚了该凉了!”说完,雨晴径自转身回屋子去了。
“苏梨这就来!”苏梨说着,一把扯下披风,揉在怀里,不让雨晴再多看一眼,小心的跟在她身后,慢慢的走着。
刚才太过仓促,竟忘记了这件披风,也不知道雨晴看出来没有,苏梨想着,步子也变得缓慢了些。应该不会,皇上、王爷的衣物都有专门的宫女打理,在浣勤院也是小心分开的,雨晴平时都跟在惠姑姑身边整理书卷,刚刚又只看了一眼,未必会知道,不过还好是雨晴,若是旁人,定不会守口如瓶的。。。
苏梨胡思乱想着,进了屋子,又找了一处妥当之处,将披风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才过去吃饭。。。
饭菜很是丰盛,可苏梨总想着心事,也没吃下多少。雨晴见了,不免担心,道:“你大病刚刚好些,可要多吃些饭菜,顾好身体才是!你昏睡中总是喊着‘爹爹’,可要打起精神来,这样,才能有机会早日出去相见!”
苏梨苦涩一笑,反而更加难过,道:“其实爹爹已经不在了。。。”
雨晴本想劝她,反而惹得苏梨伤心,很是抱歉的样子,又关心道:“那你可还有其他家人吗?为了她们,也要好好的顾好身子才是!这样,才有希望,再见。。。”
雨晴说着,脸上的神情僵住,拿在手里的碗筷悬在半空,迟迟不肯放下,眼神中晃过一抹黯然,随即却又笑了,夹起一口菜放入口中,大口的咽下,可是咽的太快,反而有些呛到,引起一阵急促的咳,止也止不住。
苏梨见了,马上倒了一杯温水,放入雨晴的手中,又用力的帮她捶着背,这才止了咳。
苏梨见雨晴的反应,知道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可见,她也一个有故事的人。不过,雨晴的话倒是说的不错,正因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相信会再见,才会那么努力的生活吧!
家人!因为这一场病,苏梨倒是格外的想着娘亲,这许久未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如何?还是没有哥哥的消息吗?难道离开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回过祁县吗?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建康吗?苏梨担心着,果然,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格外的想念家人。。。
好想出去看看!曾经自由自在的,多好!苏梨感叹着。
忽然,惠姑姑身边的宫女过来传话,说是让苏梨过去一趟。
苏梨心头一紧,不知道惠姑姑所谓何事?她这两日生病,惠姑姑也定是不好受,毕竟,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亲妹妹。
惠姑姑倒是个有心人,见苏梨病了,便吩咐让苏梨安心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知道暻暄来的时候,又故意将雨晴支开,独留他们相处的机会,以她的聪明,或许早就猜到了,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苏梨进了大殿,见惠姑姑正拿了竹筒,在窗边给她的几盆茉莉浇水,脸上没有悲伤之意,也不像往日那般威严,正襟危坐的。
见到苏梨进来,她忽然笑了,关心道:“苏姑娘的病好些了吗?”
“已是全好了!”苏梨行礼应和道,本想劝慰几句,让她不要为了周尚宫的事情伤神难过,看来,自是她想得多余了,惠姑姑可是一个大气、隐忍、坚强的女子,知道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
“快起来吧!”惠姑姑依然笑着,放下手中的竹筒,和苏梨站在一处。苏梨好像第一次看见惠姑姑笑面春风,平时看她,总像是心里压着千斤的重担,哪像现在这般轻松!
“让姑姑费心了!”苏梨又说了一句。
“你呀,身子骨儿还是有些虚弱,再好好静养几日,浣勤院的事暂时就不必挂心了。”惠姑姑说着,忽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
这是出宫的信物,苏梨当然认得。
“正巧姑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惠姑姑说着,将令牌递到苏梨的手上,又道:“你替姑姑跑一趟,出宫帮我买些花肥回来!我这几盆茉莉娇弱,若是少了花肥,怕是不好养了。。。”
“是!苏梨这就去办。”苏梨领命道,却是心中慨叹,早上还在院子里落寞难耐,想念着家人,这才不一会儿的功夫,惠姑姑就让她出宫办事了,可真是凑巧,所谓心想事成!
“那苏姑娘就先下去准备吧,也不必急于回宫,日落之前回来就好!”惠姑姑浅笑道,话已说得分明,似是故意让苏梨出宫看看。
苏梨已是领会,这才慢慢退下去,心中不免感激,雀跃欢喜了一阵,连步子也走得轻盈了许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收拾妥当,径自出宫去了!
见苏梨退了下去,隐藏在屏风之后的一人舒下一口气,慢慢走了出来,看向苏梨的背影,嘴角略带笑意。
“有劳姑姑了。苏梨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的,让她出宫看看也好!”暻暄说道,转向惠姑姑。毕竟苏梨是浣勤院的宫女,由惠姑姑出面让苏梨出宫办事为缘由,最为稳妥。
“王爷吩咐便是,能为王爷办事,自是老奴的荣幸!”惠姑姑说道,躬身行了一个礼。
暻暄点点头,双手搀起惠姑姑,道:“这些年暻暄多亏了姑姑照顾!”
“王爷这是要折煞老奴了,为了娘娘和王爷,老奴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只是。。。”惠姑姑慷慨陈词,可话到了嘴边,又犹豫着慢慢咽下。可终又鼓起勇气,接着说:“只是,王爷要振作才好,这样,娘娘才能安心了。。。”
暻暄微微颔首,眉毛又拧在了一处,自是知道这话的意思,王位之争,是他逃不开的命运。想到这,他脸上的悲伤骤起,慢慢晕散开来,泛起一圈圈悲伤的涟漪。。。
那伤痛如影随形,在心里累积成一道抚不平的沟壑,让他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