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不该问?”祁思见花无亦半晌不答,有些担心是自己问错了问题,去管不该管的东西。
“也不是,”花无亦拍拍少年脑袋,“这事吧,如果只是最简单的按照对错来论,那谢含光肯定得负责,人是他打死的,不管因为什么理由,人死在他手上。更何况,不管是强抢民女,还是打死人,两者都是谢含光的错。”
“但是,”花无亦给了个转折,“我只能说,谢含光活着比死了,伤害范围小。”
祁思似懂非懂点头,眼神依旧晶亮而纯粹,花无亦一时间不敢说,自己这样教导是好是坏。
“其实我很高兴你问这个问题。”花无亦温和看着被养得白白嫩嫩的少年,几乎要忘记初见时骨瘦如柴,盛满了悲伤几乎站立不住的孩子,他因为一时的好奇,捡回了一生推脱不掉的责任,但他依旧感激。
“我们虽然不信谢,但我想要你记住,我们只是没有生在谢家而已。我们长在这里,所有的一切,是谢家给予,衣食住行,还有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关爱以及教导。”
“以恩报恩,勿忘本心,无愧天地。我们俩同谢家最重要的嫡系一同教导成长,‘勿忘本心,无愧天地’是谢家祖祖辈辈对当起谢家责任嫡系的教导,那是谢家风骨。我也让你记住这八字,谢家并非也完全不出所谓‘恶人’,但若谢知蕴谢知然这种,是决然坚定心中信念,一身傲骨不折之人。”
祁思在花无亦认真的目光下重重点头,“我知。从哥抱住我说你是我家人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我并非被世间抛弃的孤魂;而从我开始入学堂学习,我便知,哥视如家的谢家,也是我祁思的家。”
祁思表情异常慎重,他甚至站起身来,以着所有对天起誓,他现下拥有的这些,是他珍而重之,愿以生命守护东西。
花无亦眼中含光,他该懂得的,祁思,是如此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守护着到他手的一点点温暖,一点一滴深深的护卫在心,不需要华丽的言词,他只是这样虔诚而卑微的做着。
“知然,”不远处的谢知蕴谢知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八年过去,你心中那些裂痕,难道还不能被完全抹平么?”
“祁思那孩子比值无亦更加敏感,他明知你心中依旧多少忌惮,却也因为那一点点的温暖,将你同样珍而重之的放在心底细心呵护着。因为害怕所以躲避,所以保留,多少血淋淋的事实不已经摆明了,那绝非解决问题之道。”
“父亲的心,你该比我更了解些。无论是慧极必伤,盛极而衰,洪荒大流当中并非个人之力能扭转乾坤。有时候与其强弩之末的折腾,倒不如涅磐重生来得快活。”
谢知蕴说话间竟是忍不住笑转开来,“告诉你又多一个秘密,你大哥我,其实对长生真的没多大兴趣呢。”
更何况比起大哥,知然你,才是能当一族之长,护卫一家一族一国之人啊,父亲,我当真看不懂你的选择。
谢知然这是真的被吓到了,入道多难,谢家后天高手数千,先天高手也有百数,入道者却勉强双位,谢知然如今二十有五,却已经半步入道,实在是百年难遇奇才。
这样一个人,认真的说对长生,甚至对修炼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和兴趣,要被别人知道,指不定气成何种模样。
朝闻道,夕可死已。多少人一生止步于先天,被关闭于道之外,无奈寿命衰竭而去。
当真,当真······谢知然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这位大哥才好,他只庆幸,有这样的父亲和大哥走在他前头,让他时时认清自己,不走入迷途。
“大哥,知然。”花无亦也看到谢知蕴谢知然两兄弟,连同祁思一起上前打过招呼。
“都可还好?”
“都好。”祁思勾了勾唇,“大哥和知然哥是来找无亦哥的么?”
“和你也有关系呢。”谢知蕴打趣,然而很快正色道,“此次五色秘境入口轮到我们这边开启。林家,欧阳家很快就会来人。恰好,这一年知然跟无亦你们二人都将成人,按父亲他们的意思,干脆在五色秘境开启之前,将你们这批差不多年岁的家伙统一行冠礼。”
“这闹得可真大。”花无亦咂舌,“是另两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么?说起来每次五色秘境开启一次,一堆人恨不得血洗一场。”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这次据说顾家插了一手,指不定什么人来,估计不会是太嫡系,但身份也不会太低。”谢知蕴恨不能以身代之,偏偏能做的却只有将自己所知全盘塞进他们脑袋中,分析,猜测,考虑,尽一切可能让他们多一层保护。
“那真是……”花无亦几乎能想象到时候顾家人耀武扬威,他们只能夹着尾巴赔笑。怎么想都觉得十分不高兴呢。
“没办法。”谢知蕴无奈,“我跟父亲的意思一样,不能太低调,就现在的情况,越发低调越让人忌惮,指不定顾家真弄出什么来。干脆摆明了高调一把,父亲应该也会跟另两家商量,嫡系得有人上,毕竟顾家那边有底。高调到什么程度也是要把握的问题,总要留点后路。”
“顾家这事太突然,我们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想干嘛,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跟知然多半是的进去。冠礼之后恐怕还有比试,你们自己估摸着来。”
“这可真是,陪太子读书。”花无亦有些恹恹,瞥到祁思忧心的目光,赶紧收敛脸上原本神色。
“不用担心,你哥我是什么人,想收拾我的恐怕还没出生呢!”
祁思闻言,确是半分优色未退,“未说这事还好,大哥你一说这事我心中不安得很。这一茬,我恐怕也逃不掉。”
花无亦这下跳脚了,十三岁的少年面上依旧稚嫩,正长身体时候一天天见风的长,只是明明吃的真心不少,总没长几分肉,脸上因为些还没有消退的婴儿肥看起来还有几两肉,身上却是看着单薄。
少时初见,他还玩笑一般看着那孩童歪歪扭扭倒地,现在,他是深怕这稚嫩少年受半分伤害。
“不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