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时候有人告诉常欢,这一年石静瑶将会让他生不如死,他必定会觉得荒唐可笑。
多么安静,多么绝对地安静!多漂亮!多美!这美妙而不可言喻的女体!常欢贴着门板,歪着脑袋,斜斜站着,景慕地望着石静瑶的背影。他看不见她讨厌他的表情,心中为了眼前的她痴狂着,他觉得这是难得单独面对的机会,今时今日他必须迅速虏获她的芳心,必须一次就完成告白。
他得把一切说得利落,说得帅气,就像一笔画下那么轻而易举,他说:“瑶瑶,妳好。”
“你好。”
“妳的工作忙吗?”
“忙。”。
“对了,妳的坐位是在什么地方呢?”
她用力的栓紧茶水桶的水龙头,过了半晌才不耐的说:“在导演室边上。”
他显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是这样子的,那天在测试的时候时我画了一幅画像,那是专门为妳画的,差不多只有半张动画纸那么大。”
她轻蔑的听着,不想搭理他了。
“本来我是想亲自送给妳的,但交稿的时候一不注意就夹在封套里头了,现在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呢?”
她喀的一下把茶杯放在水槽柜上,缓缓转过身来走向他:“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画像我非常喜欢,一直带在身上呢,真谢谢你。”她从上衣口袋取出杰克为她画的肖像,在他面前晃动:“你说的应该就是这幅画,没错吧?”
他惊异地望着画像又望着她,一种惊惧顿时流窜他的全身,感觉血液都被抽干了。
这幅肖像画的笔触没有停顿,没有迟疑不决,只用了几条线便精准的构成一个石静瑶。他惊叹着,他自幼学习绘画,心知这意味什么,他从未尝过败绩,但现在却吃了个大败仗。为她作画是他的好心好意,他都决定了要为她痴狂,但现在一个好端端的良缘却已变成这样了。
他的心情再也没有比此刻更糟的了,他落败似的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茶杯,仍不服气地问:“这是谁画的?”
“谁画的?难道不是你画的吗?哦,我看看……”她假意的把画像反转过来瞧着,用那小小的坏心眼觑着常欢:“啊,对不起,这张画像是杰克为我画的呢,他一下子就画好了。”她将画像一折,妥善的放入口袋。
他猛然抬起头来:“杰克?妳是说那个外导吗?”
“是啊,爱德华告诉你了吗?从现在开始,你就归杰克管了,人家的绘画技术是国际一流的,而且他还是一个厚道的人,以后你要好好向他学习,千万别给人家添麻烦哦。”她重新拿起茶杯,忽然不再玩弄他,只冷淡地看着他:“好了,现在你要么就去取水,要么就让一让吧。”
常欢马上明白她对自己的印象是变坏了。情况很清楚,她现在明显的厌恶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想说的话这下子全留在脑中打滚、发臭、丢弃,这该怎么办?他重新思索,只求能在脑海里找出她所能接受的一两句就行,问题是他并没有满腹经纶,想不出半句音词俱佳的话,他变得支支吾吾的,要不就傻愣愣的。
这会儿门板突然咿呀的叫了起来,猛地撞上常欢的背脊,使他无法保持重心,几乎就要跌进石静瑶的怀里。石静瑶立刻像生怕被人沾污似的迅速退开来,一抬眼便发现推门进来的人是杰克。
杰克一来,石静瑶的心灵便得到安定。
杰克温文有礼的为撞到了常欢而向他道歉,还问石静瑶他是否打扰到她和常欢的交谈,她冷冷的回答说没有,一点也没有打算为常欢和杰克介绍彼此的意思。显然她并不想把这种状况变成一场联欢会,她那表情像是在对杰克说,我们就当作没有常欢在此吧。
常欢隐约知道这个毛发浓密、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老外就是杰克,他第一次打量他,却无法插嘴,无法用口舌来击退情敌,仿佛霎那间来到一个陌生的英语国度,他就像是失去发声能力那样的悲惨。杰克对常欢颔首,带着一种轻轻的微笑,微笑中又夹带着一种难以承受的压力,他在为自己注满茶水后又不知说了些什么外国话,把石静瑶逗得笑声不断,这也笑,那也笑,听起来两人都非常愉快,仿佛笑得双双失去理性,最后双双离去了。
茶水间安静下来了,臭空气仿佛静止不动,常欢面临着一股恐慌,一个个失败接踵而来,他的机会已被剥夺。杰克的莅临让常欢觉得自己不再才高,并突然察觉他已经踏入社会,已离开校园了,无人在意他。而且他不难看出,石静瑶刚才的笑容颇不寻常,她的心里已有了杰克了,两人公开出双入对已是早晚的事。
就在常欢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出毛病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种极富穿透力的声音随着门的开启而传入。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刚才从盥洗室出来,现在花枝招展的推门走进茶水间,带着一股不同于石静瑶的香味袭向常欢:“你好,你是那个新来的原画师吧?我知道你的名字,听说你一来就和爱德华杠上了,还听说你图画画得很好,早上我还看见你在打卡呢。”
门板又咿咿呀呀的自动闭合,常欢落魄的望着她:“妳是?”
她走到常欢旁边,类似像接待客人那样的径自从他手中取走茶杯,常欢没有阻止她,她又转身缓缓走向茶水桶去为常欢倒茶水,边说:“你不记得我了?那天你来面试的时候,跟你第一个说话的人就是我呀,我叫做费娜,坐在大门口的接待台呀。”
“哦,是的,妳好。”
常欢仔细端详着费娜,她的曲线诱人,紧裹臀部的黑色窄裙上的拉链做工差劲,还差一小截没拉上,露出很醒目的黄色上衣,但最为醒目的还是她胸脯上的英文字母,几乎就要爆裂开来了。
费娜为常欢倒满茶水,晃着大胸脯走回去递给他:“呵,瞧你那幅失神的样子。我说你们这些男生都像是得了传染病似的,你是不是也一样啊,不能眼看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走向老外的怀抱而不尽力去援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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