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
孙惜玉瞪着欣言，脸色苍白。欣言有些尴尬，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孙惜玉一眼，故意牵了一下姚小花的手，从孙惜玉身边擦肩而过。姚小花好奇的看了孙惜玉一眼，顺势往欣言肩膀上靠了一下。
孙惜玉顿时肺都气炸了，她大概没想到欣言会这么快就带着一个女孩子逛街，而且无论哪一方面都比她好太多。她看着欣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径直跑去找她的老乡去了。
姚小花本来想让欣言陪她吃饭的，但是欣言从碰见孙惜玉之后，再也没什么心情，加上出了一身的汗，他急着回去冲凉，就先回去了，但欣言还是答应了姚小花晚上会过来。
欣言回到宿舍，刚冲完凉，吴中华潘江正好在门口坐，看见欣言，笑嘻嘻的说：“小鬼，晚上跟你去录像厅里混啊。”
“行啊，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都去吧，我买单。”欣言边擦着头发边豪爽的应了一句。
“行啊，知道你大方，一会儿跟你去。小鬼，不是说你找了个女朋友吗？人呢？什么时候带我们看看？”潘江笑嘻嘻的说。
“什么呀，没在一起几天就分了，完全不是一路人。”欣言知道孙惜玉是吴中华他们的表妹，但吴中华他们却不知道欣言之前的女朋友就是自己的表妹。欣言想着把这事提一下，免得以后知道了尴尬。
“分了？为什么呀？”吴中华递给欣言一支烟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就是搞的心里不舒服。”欣言接着把上次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只不过他把所谓的朋友说成了是老乡，他去帮老乡几天忙，顺便回家一趟，反正就是那种大致的意思没变。
“感情这种事吧，勉强不来的，不合适的话当然不能在一起，我以前的女朋友也是嘲笑我没钱，我要是你我也会分手，根本没话说嘛。”吴中华摊摊手说：“这种事只能是看缘分了，没缘分的话做什么都没有用，说的可能不太能理解，只有经历过自然就明白了。”
“也是，这个跟经不经历没多大关系。如果是我女朋友看不起我，我也受不了的，我宁愿打光棍都不要。”潘江跟着说。
“行了，几位哥，你们吃饭了没？没吃的话中哥快点做呗，有没有菜啊？没菜我去买，饿死了。”星期天食堂里是不管饭的，吴中华一般都会自己做饭，而且做出来的饭菜是特好吃的那种。
“你个小兔崽子，在外面受了伤在我这儿食补是吧？不用你去买菜，菜我都买了，你等着吃就行了。”吴中华站起来，摸了摸欣言的头发，跑到一边做饭去了。
一行人吃完饭，跟着欣言一起去看录像，离孙惜玉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有十几个青年人站在路边，正在打闹着，欣言走在最前面，他边倒退着走着跟吴中华她们说笑，路边的十几人突然围了上来，欣言一转身，马上被一群人围住了。
欣言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孙惜玉，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把欣言着实吓了一跳。
“你们要干嘛？”吴中华马上跳了出来，话音未落，自己愣住了，不仅自己的表妹在，其他人都是他的老乡，没有一个不是自己熟悉的，潘江和吴清华马上跟了上去，把欣言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表妹，小陈子，你们这帮家伙在这里干什么？”吴清华惊讶的问。
孙惜玉没料到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的欣言，今天晚上竟然是跟他的两个表哥一起出来的，本来她是想在路上截住欣言，打一顿先出口气再说，可是现在，整个气氛都僵住了。
“中华哥，你认识他？”那个叫小陈子的指着欣言问。
“怎么不认识？他跟我弟弟一样的。怎么回事？”吴中华看见孙惜玉在，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欺负我。”孙惜玉站在人群中间指着欣言说。
“小鬼，你说的女朋友不是我表妹吧？”吴清华吃惊的看着欣言。
“就是她啊。”欣言站在吴清华的后面小声说。
“你过来。”吴清华站了出来，对他表妹指了指，吴中华两兄弟虽然凶悍，但人是真的仗义，也讲道理，而且一直对欣言很好。
“大家都散了吧，是我表妹的事情，我们都是老乡，我知道怎么办。”吴中华现在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对着人群里说了声，他摸了摸口袋，欣言见状，马上把口袋里的烟掏出来递给他，吴中华每人发了一支，一群人看了看欣言，逐渐散开到一旁去了。欣言跟潘江一起，又走到不远去的小店里买了两包好点的烟递给吴中华。
“哥，事情的经过就是刚才吃饭钱说的，没有假话，你说你今天要在这儿为你表妹出气，你放心，你要怎么样我都不吭半声，你说了算，我听你的。”欣言看着吴中华说。
“这事不能全怪你，实话实话，我这表妹的性格我知道，他没谈过朋友，我过去说她两句，谈不成朋友也不能这样。哪是打架的事啊？今天的事小鬼你大错也没有，你知道我的性格，放心吧。”吴中华拍拍欣言的肩膀。
吴中华跟吴清华把孙惜玉带到不远去，劝起了孙惜玉来，欣言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孙惜玉激动的情绪到慢慢的哭起来，欣言心里大概知道，吴中华两兄弟的话孙惜玉听进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欣言见孙惜玉点点头，一个人走了，吴中华这才走了过来：“小鬼，事情的大概我已经知道了。你跟我表妹的事，我表妹错在先，你错在后。不过今天这事也是你，要是换作别人可能就不是这么处理了。你知道我们GZ人是最团结的，自己以后也注意一下方式，别由得自己的性子来。你跟我表妹之间的事就这样了结了，你个小兔崽子，知道错了没？”吴中华拍了拍欣言的脑袋，又把欣言教训了一顿。
“知道了，哥你是讲理的人，当然听你的。”欣言悬着的心落下了地，不由得暗暗窃喜，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今天晚上要不是吴中华，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兄弟们都回去吧，改天去我那儿喝酒。今天的事就这么结了。”吴中华说着，又把手里的烟散了一圈，剩下的递给了欣言。这群人跟吴中华打了个招呼，三五成群的走了。
“还去看录像吗？”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李小林问吴中华。
“看个屁呀，没心情了，回去吧。”吴中华一甩烟头说。
“哥，别回去了，我们喝酒去吧。”欣言一把拉住吴中华，吴中华看了欣言一眼，还没说话，潘江走上前来，也拉住了吴中华：“是啊，哥，喝酒去吧，回去也睡不着。”
吴中华拍拍欣言的脑袋，几个人一起往夜市里走去。
“小鬼，电话。”欣言上班的时候，邹老板走过来叫他：“快点吧，好像是你弟弟打过来的，要是电话挂了，你打过去，长途钥匙在抽屉里。”
“哦。知道了。”欣言把手套一扔，往办公室小跑过去。
“哥，我是欣国。”欣言刚拿起电话，电话里就传出欣国脆亮的声音。
“怎么了？又没钱了？”欣言以为欣国又是没钱了。
“没怎么啊。好久没打电话给你了，打个电话给你。”欣国电话里说。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你最近回家没？”欣言点了支烟淡淡的问。
“回了呀。刚从家里回来没几天，芳萍跟我一起回去的呢。”欣国在电话里得意的说。
“你那个女朋友啊？怎么这么快就带回家去了呀。合适吗？”欣言有点不相信，欣国竟然有胆子带女孩子回家。
“还好啊，爹也没说什么。我抽烟他也知道了，也没说我什么啊？”欣国的语气还是那种得意的样子。
“真的假的？你抽烟他不打你呀？”欣言听欣国这么说，非常讶异。
“是啊，我也很奇怪，感觉爹的性格变了一些。”欣国说。
“哥，家里有电话了。”欣国突然说。
“家里装电话了？”欣言好奇的问，他不相信家里会装电话。
“不是。是爹的一个朋友不用的一个旧大哥大送给了他，不过爹说大哥大打电话好贵，舍不得打。他说。。。他说你不打电话回家是因为不方便。”欣言犹豫了一下说。
“哦。”欣言的心痉挛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父亲用大哥大是因为自己不打电话回家。
“哥，我把电话号码报给你吧，你记一下，有时间的话你打个电话回家，妈妈和奶奶很想你，我每次回家妈妈总是一点笑容都没有，三句两句都是念叨你，说你吃了苦，受了气，不愿意打电话回家。”欣国电话里对欣言说。
“好。”这次，欣言还是忍不住拿起了笔。
“对了，哥，爹说家里今年想把房子建一下，他说村里人总是背后说你不听话，把家里拖垮了，他说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你。”欣国接着说。
“家里哪来的钱？”欣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爹在外面朋友多，你知道爹这个人在外面说话那么算话，别人都说把钱送过来的。生怕爹不要，再说了，现在暑假里毕业我也可以跟着爹行医，就当是锻炼自己好了。”欣国兴奋的说：“他说等我毕业了，自己不准备做医生，他改行做兽医。我可以考执业医生证，这样的话机会大很多。”
“那就好。”欣言所有的思念里，都是尽量避开跟家有关的一切，可是当家里的一切奔腾而来的时候，他发现，欣国告诉他的所有信息，都是他渴望听到的。他的心顿时像决堤的洪水，奔腾不息。
“哥，你看看抽空打个电话回家吧，我先挂了。”欣国说完挂了电话。
欣言默默的放下电话，他捏着手里的小纸片，看着上面的那一串数字，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的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支。
“这个世界谁都可能害你，你父母不会，我还是这句话。”邹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欣言背后，他麻利的从抽屉了拿出钥匙：“打个电话回去吧，报个平安也好。记住啊，打长途手机前面是要记得加零。要不然打不通的。”说完，他打开长途锁，关上门出去了。
欣言的手伸出去又退了回来，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拨通了纸片上的那串数字。
“喂，喂，欣言吧？”电话里，他略显苍老的声音传进欣言的耳朵。
“妈妈在家吗？让妈妈听个电话。”欣言咬着嘴唇说。
“在呀，我正好在家拿东西。你等一下，我叫你妈去。你在外面还好吧？以后要是打电话回家，你打这个电话号码就行了，不用再打别人家的，不过你尽量挑吃饭的时候，我一般吃饭的时候都在家。”电话里，那头的声音有点兴奋，他喘着气，急速着说着话。
“好。”欣言只简短的说了一个字。
“快点快点，是大崽打来的，你长话短说，电话费贵。”电话里，传来他催促欣言妈妈的声音。
“对着这个地方说话就行了吗？”话筒里，能清晰的听见欣言妈妈的声音，她甚至都不知道大哥大应该对着什么地方说话。
“是啊是啊，你快点就行。”他又催促着欣言妈妈。这么久以来，这是欣言第一次听到自己爸爸称呼自己大崽，欣言想着，鼻子里发酸。
“欣言，欣言，是你吗？怎么不说话了？怎么没声音了？”电话里，欣言妈妈的声音像是在跟欣言说话，又像是跟欣言爸爸说话，她没听见欣言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躁。
“妈，我是欣言。你还好吧？”当欣言的声音传进欣言妈妈耳朵时，欣言跟着听到的是妈妈的抽泣声。
“好，家里挺好的，你别担心，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什么的，在外面什么都要花钱。要吃好点，要吃饱。”欣言妈妈在电话里急促的说着。
“妈，我知道，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挺好的，奶奶好不好？”欣言咬着嘴唇，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好，奶奶挺好的，身体也好，你别惦记。”欣言妈妈擦着眼泪边说。
“知道，你在家照顾自己。”欣言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对妈妈说，可是现在，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你在外面也一样。你爹说这个电话费好贵，就不说了，你好就行，好就行。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我。。。”话音未落，电话里传来的是“嘟嘟嘟”的盲音。
欣言拿着话筒，失神的站在那里，他不知道是家里没信号了还是电话被挂断了，只是快一年了，第一次听见妈妈的声音，欣言顿时觉得整个人就像虚脱般一样崩溃了，他放下电话，一个人蹲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许久，欣言站了起来，背对着门把脸上用力的搓了搓，又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朝楼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