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五
会计小林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邹老板便给她放了一段时间的假，据说文建平的父母很快就从HN赶了过来，在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后，再三对邹老板表达了感激之情，也顺便跟邹老板解释了文建平的精神状态。工厂里的人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替文建平暗暗庆幸，如果不是因为邹老板，估计文建平这辈子就彻底毁掉了，欣言几个人私下里聊天的时候也经常提起这件事，觉得自己跟对了老板，也让他们死心塌地的想在这家工厂里好好做下去，因为很多时候，除了金钱之外，学会做人是人生更重要的事。
这件事过去之后，工厂里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快四月了，欣言还是像以往一样，每天去看录像，然后回来看书，一个人孤寂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欣言爸爸偶尔会打电话来，言语间没有了往日的训斥，但欣言总是在寥寥数语之间便挂断了电话，也从来没有打过电话回去，他的心里还是没有所谓的理解。一切在欣言的心里都是偏激的念头，每每想起，他依然愤懑不已。
这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夜晚，欣言从录像厅里出来，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河边的草地里，不时传来青蛙的鸣叫，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欣言独自走在马路上，他已经习惯了看马路对面，那个骑着自行车不时往这边张望的女孩，但今天，欣言没有见到她。欣言有些失落，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哎哟！”正在这时，一辆自行车毫无征兆的突然在他身边倒下了，欣言本能的伸手挡了一下，但车上的人还是倒在了地上，而欣言自己则迅疾的闪到了一边，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每天晚上在对面马路上骑自行车的女孩，就是第一次不小心把欣言撞到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子。
“又是你呀？怎么样？没事吧？”欣言见女孩坐在地上，也跟着蹲了下来问她，语气里有点调侃的意思。这一次欣言一点都不着急了，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女孩没什么事。
“没事。就是脚有点疼。”女孩揉着膝盖红着脸说。
“没事就好。你说你，怎么老挑我一个人撞啊？”欣言有些气恼的说。
“你送我回去好不好？脚真有点疼。”女孩没有回欣言的话，而是瞪着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欣言。
“你住哪里呀？”欣言本来打算把她扶起来转身就走的，可是见她的脚上的确擦破了皮，又有点不忍心。
“没多远，就住在旁边的巷子里，就在路边上。”女孩看着欣言说，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入口。
“那行吧。你坐在自行车后面吧，我把你送回去。”欣言无奈的摊摊手说。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女孩很高兴，从地上爬了起来，欣言帮她把自行车扶了起来，又把她扶在自行车后座上，小心翼翼的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还没走出百来米远，女孩就喊着到了，欣言把自行车停了下来，把女孩扶了下来，接过女孩递给他的钥匙把门打开，女孩摸着了灯，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间，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眼看上去很整洁，也很温馨，床上放着几只布娃娃，墙上贴着各种明星的画报，欣言站在房门口，大概张望了一下后，准备要走。
“进来坐会吧，我还没谢谢你呢，房间小，别介意啊。”女孩笑着对欣言说，欣言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走进了房间。
“我给你倒杯水。”女孩对欣言说，她脸上看起来很高兴。
“不用了不用了，你休息吧，我现在就走的。”欣言连忙摆摆手示意女孩不要倒水。
“你那么急着走啊，坐一会再走吧。”女孩见欣言急着要走，有些着急的挽留着欣言。欣言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又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听你口音像GZ人？这边好像蛮多GZ人的。”欣言主动打怕了房间的沉默问女孩。
“我叫孙惜玉，你说对了，我是GZ的，我们这边真的好多老乡。”孙惜玉甜笑着对欣言说：“你呢？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欣言就好，我们厂里就有好几个你们GZ那边的。”欣言说。
“我知道啊，我表哥就在你们厂，吴中华他们就是我表哥。”孙惜玉哈哈笑了起来说。
“啊？他们是你表哥啊，我怎么不知道？”欣言有点惊讶，瞬间觉得亲切了起来，因为吴中华他们几个确实对欣言很好。
“我去过你们宿舍啊。还见过你，上次撞了你之后，我也是无意中到我表哥那儿去玩，正好看见你了，我表姐覃艳以为我认识你，不过我没有承认，那时候也的确不认识你。”孙惜玉笑着说，欣言这才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回宿舍有两个女孩子在的事来，顿时恍然大悟。
“其实你知道吗？我们GZ的女孩子都很大方很直接。”孙惜玉突然话锋一转，说到她们那边女孩的性格上来了。
“你指的哪方面？性格还是什么？”欣言好奇的问。
“对呀，很多方面啊，比如性格啊感情啊什么的，都是直来直去的，没那么多扭扭捏捏。”孙惜玉盯着欣言说。
“其实那天把你撞一下之后，我就记住你了。你是哪一年的？”孙惜玉还没等欣言说话，接着也追问了一句。
“我80年的，你问这个干嘛？”欣言确实觉得这女孩子胆子挺大的，她的眼神和言语之间，欣言已经大概猜到了孙惜玉想表达什么，对于这方面，欣言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现在，反而是欣言不自在了起来。
“那我还比你大一岁呢。”孙惜玉笑着说。
“这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大一岁嘛。”欣言倒是回答的挺随意。
“其实我每天晚上在路上骑自行车是为了等你，从我那次把你撞到了之后到现在。”孙惜玉突然冒出这句话来，然后怔怔的看着欣言，等着欣言回答。
GZ的女孩子果然性格很直接，欣言虽然已经很清楚了孙惜玉的意思，但他没想到孙惜玉会如此直白直接的对欣言表白，而且，他跟孙惜玉似乎并没有怎么见过面，顿时，欣言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她的话。
“你等我干嘛？”欣言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已经在冒汗，仿佛现在的身份他是女孩子，而孙惜玉才是男孩子。
“我喜欢你。”孙惜玉已经捅破了这层纸，更加毫无顾忌的对欣言说。
欣言的脸顿时火辣辣的发烫，他从来没想过有一个女孩子，第二次见面就跟他说很喜欢他，欣言就算有心理准备也有些发懵，他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一般的女孩子，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今天晚上是故意的吧？”好大一会，欣言缓过气来问孙惜玉。
“对呀，我是故意的。我每天晚上都在路对面等你，我以为你会注意到我的，可是你一直都当我不存在一样，所以我主动下，我说过，GZ的女孩子都很直接。我喜欢的人我就会去追求，你可别把我理解成很烂的女孩子，我还没谈过男朋友，就是因为第一次看见你之后，心里就一直惦记着你，我觉得我很喜欢你。”孙惜玉毫无顾忌的对欣言说。
“有点晚了，我先回去了，免得他们担心我，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吧。”眼前的这个女孩，欣言完全不了解也谈不上什么喜欢，除了觉得她说出来的话也让他无法招架之外，也让他觉得很压抑，欣言他只能随口找了个理由先回去再说。
“希望你能记住我今晚跟你说的话，我给时间你考虑的。还有啊，我认识你的事，千万别在我表哥表姐面前提，这个不能忘了。”女孩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嘟着嘴看着欣言走出门口。
“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大胆？”欣言躺在床上，心里暗暗回想着刚才孙惜玉跟他说过的话。老老实实的说，欣言从走出家门之后，确实没有想过女朋友的事，他觉得这个时间段的自己已经关闭了欲望之门，至少到现在还没有打开，他没有足够的心思想这些。当然可能某个春暖花开的夜晚，偶尔也会想念从前的那些她们，但除了明明，其他的人在脑海里都是一带而过，可是今夜，就像是这春天的风，吹开了百花，吹绿了河岸，也悄然吹动了欣言的心房。孙惜玉算不上漂亮，她的长相一般，但是她的直接和大胆，让欣言想着觉得自己的脸红了也印象深刻，这真是幸福的烦恼。宿舍里的这帮家伙，每天晚上说的最多的就是女人女人女人，唯独欣言只字不提，别人想找个女朋友找不到，可是自己不想找别人却偏偏找上了门。欣言抱着书，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长吐了一口气，闭上眼，想着想着就慢慢睡去了。
从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孙惜玉似乎更加没什么顾忌了。她下班比欣言还早，所以干脆每天就在路边上玩耍，等着欣言。虽然每次都是和欣言简短的打个招呼，但她看起来依然很高兴，欣言的日子本来就是枯燥无味的，可是被一个女孩子这么等着，欣言慢慢的有些心动。
孙惜玉再一次邀请欣言去她宿舍里吃饭的时候，欣言没有拒绝，第二天是星期六，星期天正好休息，欣言下班之后真的准时出现在孙惜玉的门口，欣言到的时候，孙惜玉的菜已经差不多弄好了，见欣言果真来了，很是高兴，就像是个小媳妇，招呼着欣言坐下来。
“我还担心你不来呢，搞得我炒菜都心不在焉。死了，今天做的菜肯定不好吃。”孙惜玉笑着招呼欣言。
“哪有的事，我答应了就会来的。买酒干嘛？怎么，你喝酒吗？”欣言看着桌子上的白酒，有点好奇的问。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是少数民族的，家里人都喝酒啊，我爸从小就让我喝酒。别告诉我你不喝酒啊。”孙惜玉看见欣言诧异的表情，自己的表情反而更加惊讶了，她大概没想到欣言不喝酒。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喜欢喝酒，尤其是白酒。”欣言被一个女孩子这么揶揄了一下，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不自然的挠挠头。
“你是不喜欢喝酒嘛，又不是不喝酒，少喝点不就行了？没事，姐看着你。”孙惜玉看出了欣言的囧样，还没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那好吧。反正我酒量不好。你别劝酒就行。”欣言不想让孙惜玉再说他喝酒的话题，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话。这一顿饭，菜不多，但很精致。都是孙惜玉的家乡风味，欣言喝了点酒，话题也多了起来，孙惜玉并不劝酒，一切由着欣言自己喝，但是欣言真的喝多了，他并不是存心想喝多，而是不知不觉的喝醉了，他发昏脑胀的倒在孙惜玉的床上就睡了起来。
欣言醒来的时候，孙惜玉正在忙碌着早餐，他头很痛，使劲的用力拍了拍脑袋，孙惜玉见欣言醒了过来，红着脸对欣言笑了笑：“这么早醒了？你先睡会儿吧，我把早餐弄好。”
“那个。。。我昨晚是不是。。。”欣言欲言又止。
“没有啊，你昨晚看起来睡的好香。”孙惜玉头也不抬的对欣言说，但孙惜玉的表情却明白无误的告诉自己，昨晚他一定对孙惜玉做过什么，虽然孙惜玉不承认自己也完全不记得。可能孙惜玉也感觉到欣言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欣言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只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反应，而且他喝醉了，孙惜玉的否认，大概是不想让欣言内疚。
欣言不好再继续追问，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睡了？”孙惜玉的话语之间，似乎跟欣言的关系很亲密一般。
“不睡了，头好痛。”欣言背对着孙惜玉系好皮带说。
“一会儿喝点水就好了。我给你买了毛巾牙刷，你先洗脸刷牙吧。”孙惜玉咬了咬嘴唇说。
“哦。”欣言轻轻的应了声，走到卫生间刷起牙来，孙惜玉站在门口，端着一个脸盘，见欣言刷完牙，把脸盘递给他：“天气还凉呢，洗热水吧。”欣言有些难为情，伸手把脸盘接了过去。孙惜玉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走开了。
就这样，孙惜玉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欣言的女朋友。欣言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怎么突然间就有了个女朋友，自从和孙惜玉在一起之后，欣言去录像厅的时间少了一些。他一般会先去曹国伟的浴室里坐一会儿，再去孙惜玉那儿，毕竟隔的那么近。现在的曹国伟只要看见欣言，几乎就是劝欣言不要守在工厂里打工，要出来做事之类的话来。欣言觉得曹国伟有些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他有些动心，可是又拿不定主意，毕竟金钱对暂时的欣言还没有真正形成什么诱惑，他想的只是找个安静的环境改变自己的心态再说，而不是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发大财，但真的有这样的机会，欣言当然也不会排斥。但最主要的是，欣言自己没有钱，一个月就那点工资，发出的生活费也仅仅只是够吃饭而已，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钱做其他的事情。
当然，现在的欣言偶尔会在孙惜玉那儿过夜。跟孙惜玉之间，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点自己都难以置信，有时候，孙惜玉会追问欣言喜不喜欢她之类的话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欣言就是说不出口，他只对明明说过我爱你，对柳紫云说过我喜欢你，都是在自己最动情最真挚的时候，而对于孙惜玉的追问，欣言总是胡乱的搪塞过去，孙惜玉会生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孩，欣言的个性，不是谁都可以改变的，而欣言生气的时候，孙惜玉会害怕，因为她的某句言语刺激到欣言或者让欣言难堪，欣言马上转身走人，根本不会听她解释什么。而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孙惜玉追着去哄着欣言，她把欣言当成了孩子，无论对和错，她都惯着欣言。其实不仅仅是孙惜玉，就算是别的女孩子，也没有谁能让欣言改变什么，当然，明明是例外。只是现在的欣言，选择了放手，不再纠结过去，他把往事放在心里，放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独自舔犊，独自想念，独自拿着和明明合影的照片，一切都成为了记忆，好像都过去了，但又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欣言。这些记忆，注定是终生的，影响着欣言的现在，乃至将来对伴侣选择的标准。
